文德殿裡,天子伏案批閱項目繁多的奏章,張雨霞立在一旁幫著研磨。天子時不時地咳嗽,一聲比一聲狠惡,張雨霞看著眉心緊蹙、雙肩顫栗的天子,擔憂道,“皇上,您太累了,還是歇一會兒吧。”
天子快速大笑起來,笑得她毛骨悚然,汗毛舒張。她驚詫地看向奇特的天子,卻見他神采疏鬆,眉梢眼角滿是顯而易見的憂色。她愣愣地看著那麼放鬆的皇上,緊繃的神經一點點疏鬆,疏鬆。
天子止住了笑,逼真道,“還是霞兒體貼朕。良藥苦口利於病,忠告順耳利於行。朕曉得霞兒的至心。”
張雨霞眉心緊蹙,極擔憂的模樣。她悄悄為他掩好被子,悄悄退了出去。
“不瞞張蜜斯說,皇上每年入秋,咳疾都會犯次。但是本年,皇上受人勾引,沉淪上了道術,從西方番國請來了一名道長,煉製丹藥。皇上對太醫開的藥方不屑一顧,大加斥責,一味地服用靈藥。這丹藥本來就是上火之物,皇上倒是入了魔般不開竅。”張雲海垂感喟,言語間儘是疼惜之意。
“張公公,有話但說無妨,你我都是經心儘忠於皇上的人,皇上如有閃失,豈是你我能擔待得起的,不管是誰都會遭到懲罰。”張雨霞目睹就有衝破,她焉能放棄,她軟硬兼施,步步緊逼。
“皇上……”張雲海抬眸碰上張雨霞嚴峻的眸子,又想著內侍謹言慎行的本分,這內心衝突重重,高低忐忑,隻心虛得垂望著地上,唯唯諾諾不語。
秋意越來越濃,短短幾日之間,已是滿街蕭瑟,綠葉雖是不捨對大樹的情義,終是拗不過凜冽的北風,紛繁殘落,獨剩一株株光禿禿的枯樹乾在風中瑟瑟哭泣。八
“那可換了方劑再試,我看皇上的氣色精力都差了很多,你們整日守在跟前莫非看不出來嗎?”
張雨霞行動沉重,一步一步挪進暖閣,她拿了帕子拭去天子額頭上精密的汗珠,內心五味雜陳,看著熟睡的皇上,熟諳的臉龐彷彿有幾分陌生的氣味。他看破世事卻被本身貪婪的心利誘,這算不算哀思?天子一襲錦衣玉袍之下,袒護的不過是如此不堪的賦性。
半晌,張雨霞才道,“張公公,費事你去禦廚房找人熬一碗冰糖梨汁送過來。”
外間,寺人總領張雲海還在候著。張雨霞上前福了一禮,道,“張公公,皇上這幾日裡為何總不見好轉,看著反似是重了普通?”
“那皇上……”張雨霞瞪大眸子,天子那對黑瞳人裡映出她的小像,那麼實在,不帶一絲棍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