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她凝睇麵前伴琴而坐的男人,比起梅林初見,他還是仙顏勝雪,著一襲彷彿隔世的清冷,淩絕於六合之間。
她並不急著走入,而是密意款款地和他對視,彷彿闊彆多年後的相逢,摻雜著一絲欣喜,隻是不自禁地就淚覆眼眸,眼裡的他,如隔一川煙雨……
館主也是非常難堪:“確是本日,可為何遲遲不來……或許是有甚麼事擔擱了。”
她沉思一陣:“兒臣記得。”
沐漓風在陸離館中等了一個多時候,終是不見人來。他望瞭望窗外的天氣,不由問起家邊為他添茶的館主:“你肯定南柯公子約見的是本日麼?”
霞光深處,青瓦牆頭,隻見枯枝,不見梅影。
是她用知難而不退的勇氣,終究壓服了父親,使他點下了嚴肅的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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漓風沉下心:“言而有信是君子之道,我再等等,但願他不會誤期。”
幽夢屏息神凝,心絃隨它凜然大動:恰是那支《驀山溪》!
昔曾以花箋寄詞,被他夾在冊頁間,她豈能不識此曲?
“幽夢,人間多得是露水之緣,如果找不回,那就彆再找了。”父親諱莫如深,“如果被清風吹走是甘露的本意,找不到,就是他不肯返來。”
父親沉默半晌,不急於規勸,隻殷切諦視著她的眼睛:“幽夢,你還記得兒時,父皇給你講過‘蜘蛛尋露’的故事?”
時近傍晚,日漸西斜,馬車停在一座淡黃的院牆外,幽夢下了車踱至門庭,苦苦追隨的答案已近在天涯,驀地又情怯,止步不前,隻能仰首空歎。
那是在她不諳世事的孩提之年,她可貴見殿宇簷下有蜘蛛,正吐絲結網,她指著蛛網問父皇何故如此,父皇將她抱在膝上,與她講起一個關於蜘蛛的故事:有隻蜘蛛結網自棲,一日,清風把一滴露水吹就逮上,晶瑩剔透,蜘蛛見之歡樂,露又被風吹走,觸之不及。
絲絃本是涼物,卻模糊在那人指下有了溫度,她立足在檻外聽,一如被那琴聲吹散了心魂,耳中便隻聽得宮商起落,似幽幽悲鳴,扯痛柔腸。
她還記得本身初來梅園,早梅開時,他就在那邊一樣的位置,簷下露台玄關處坐著,素手纖纖,挽袖弄勺釀清酒,也是如許錯愕不及的眼神望著她。
院內飄出琴聲,起承轉合,曲意委宛已撫過半闋――
她彷彿完整聽懂了父親的意義,深深吸了口氣。“兒臣記著了,多謝父皇點化。”她跪下拜彆,“可有些事就連父皇也幫不了我,兒臣總要學著去麵對,告終它,給本身一個放心的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