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女皆是一愣，而歸媛更是不能矜持，終究沉定不住地轉眼來看他。

“二位皆是令媛貴女，既然請了微臣來評，臣當是平心而論。若說曲意高遠，天然是歸蜜斯的《秋水長天》更勝一籌。”梅自寒安然說，“可陽春白雪少有人懂，畢竟曲直高和寡，孤芳自賞。既然分歧凡響，比了又有何義？”

梅自寒心領神會。“長公主調亦盤曲，意亦深遠，頓挫頓挫，起伏虛靈，乃心靜之作。”他垂眸回味，“《秋月冰心》分兩半去品，一半秋月，是景；一半冰心，是情。公主寄情於景，融於此中，自有奇異之韻，非泛曲可比。”

梅自寒微怔：“要臣做裁判？”

就連一旁的長公主，此時也暴露不成思議的讚歎之色。

蘭瑩扶住她，探頭道：“那寒露你先陪公主出宮，我要回蘭圃取件東西，很快就回。”

“太傅，本宮照實相告了吧。”幽弦敬茶道，“本日邀您來品曲，實在，是要您來做個裁判的。”

“原是我們姐妹閒來無事，想比曲為樂，便以‘秋’為題，各自譜了一曲。”幽弦笑著瞥那狷介寡言的歸媛一眼，“方纔本宮彈的那曲《秋月冰心》，另有媛兒這曲《秋水長天》，都是我們本身作的，相互爭辯不下，誰也不平誰，這纔要太傅給個公道的點評。”

“哎。”寒露點頭，手臂繞過來托住幽夢。

她那裡會好？像生了沉痾，說話都有氣有力：“蘭瑩，快陪我回府，我隻想快點分開這裡……”

幽夢兩眼浮泛，無精打采地走著，蘭瑩沉默著陪她走了一起，非常擔憂：“幽夢……你還好吧？”

幽弦回過神來。“太傅，當著媛兒的麵，我們可要說清楚了，本日以琴會友，隻論曲非論人。”她也是照顧歸媛的氣性和麪子，才如許明著摸索，“您可不是出於畏敬，因為本宮高貴的身份才說本宮的曲好。”

歸媛頓覺胸口鬱結的悶氣疏浚了，眉眼還是冷傲：“說得倒也是，引商刻羽，雜以流徵，不如做一枝獨秀，一股清流。”

歸媛似一座冰雕，端坐不看他：“太傅就直說了吧，你感覺誰好？”

“而妙就妙在不疾不離，就入亂後，一收痛快。”梅自寒不覺非常，又道，“至於用調，歸蜜斯法古而非創新。即使多處輕描淡寫，品其意境，餘味無窮遠矣。”

待他品鑒於此，歸媛早已冰固，他描畫的六合山海，竟與她心中之景毫無出入？

梅自寒抬眼，毫不躊躇：“長公主的好。”

這會幽夢已是丟了魂，那裡還會管她，蘭瑩便穿太小道，小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