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婢女清冽,如有似無,氤氳震驚了幽夢內心的一根弦,嗡嗡顫鳴著,令她思路飄忽到前年仲春,長安春雪,寒梅初放上林苑――
而他,必是那謫居梅林的神仙。
幽夢聽得入迷,彷彿置身夢裡,幽幽道:“你知他所彈是哪支曲子麼?”
幽夢從他懷裡怔怔昂首,與那雙眉眼相視的一瞬便深深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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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穀雨和立夏錯愕呢喃。
寒露恍然大悟:“公主好才學,奴婢自歎不如。”
說罷,幽夢不經意抬起了眸光,見那亭邊梅樹枝影輕搖,恍忽間飄舞在清風裡的,不知是雪,還是花?隻是這景色甚美,已經絕勝瑤池。
暗香浮動,疏影清淺。彼處是一座臨溪亭台,有溪風捲簾群梅環繞,環境非常清幽高雅。
他穿戴一件紺色的長衣外袍,內搭白衫,長髮超脫垂落肩頭。婢女掩映下那張臉如砥礪得空的瓷器,五官靈雋至極,一雙微愣的眼眸,似泉水空靈,似冬雪清冷。
[1]出自宋・葛立方:《滿庭芳(簪梅)》
“宮中竟然有人能賽太長公主的琴技?那可倒真要看看了。”寒露壞笑道出她的內心話,手提一盞風燈,照亮傍晚時漸弱的光芒。
被她藏在內心的人啊。
“我不過是附庸風雅的顧曲之人,有一雙品鑒妙音的好耳朵。”幽夢自嘲,“要說詞曲才情,宮中有幽弦姐姐在位,哪能排得上我的名號?”
沿著梅花香徑安步,寒露聞香側耳:“公主你聽,像是有人在操琴呢?”
固然跟在她身邊奉侍已久,常日對樂律曲藝也是耳濡目染,但這一支算是風雅中的冷僻之作,寒露還真是聽不出來,她愧赧道:“恕奴婢陋劣,對琴曲知之甚少。”
她早已聞聲了,這才一起不言,隻為冷靜諦聽,愈走愈清楚:“這琴聲韻致,比長公主彈得還好。”
而最諦視標,還是那亭中清逸絕倫的操琴人,身穿一件菸灰長衫,發上彆一支虯枝梅花簪,幽夢視角雖隻能看到些許側顏,且在暮光下也看不清五官麵龐,但正憑著這份隔花不見的奧秘,她才更感覺那人身上透著平凡人冇有的仙氣。
幽夢看他時眼底彷彿千樹萬樹繁花盛放,不由自主地沉浸。
主仆二人又走了幾步,聞聲琴聲很近了,她們便立足,透過覆雪梅枝的錯落裂縫窺測疇昔――
但見他琴旁折落幾隻白梅,苗條的手指在弦上遊移翩躚,他彈奏得極是專注,已然物我兩忘。
那日幽夢披著一件銀硃棉絨大氅,在寒露伴隨下流園,想順道折幾枝都雅的新梅帶歸去插瓶,裝點本身的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