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的沉默後,他說:“我從十二歲始入科舉,每年都會進京趕考,固然會試都能名列前茅,可總會在殿試以後名落孫山,至今還是徒有個秀才之名。”
二人對坐於兩張席案,恰是一同研讀《管子》。
“仁、知、義、行、潔、勇、精、容、辭。”離憂放下書卷,斂眉而笑,“管子以玉的九種品德來喻人,當真是精美又貼切。”
而他隻是暗澹笑著:“垂垂地我明白了,我一介豪門,空有一身才學,卻無門無道,交友不了朝中的權貴,又怎會有落第落第的機遇?”
“是啊。”幽夢迴過神,淡笑道,“所謂「謙謙君子,溫潤如玉」。能具有這九種品德的人,那是當之無愧的君子了。”
他苦笑著點頭:“如何死的?是誰害死的?為甚麼會死?這些我一概不知,我隻曉得,她是死於權貴之手。”
幽夢神采當真地看著他:“如果你曉得仇敵是誰,你想為他報仇麼?”
他踟躇一陣。“想,可我感覺很難做到。”說著,他抬起沉重的雙眸,“不但是因為那人有著我冇法撼動的職位和權勢,還因為我一向躊躇,下不了決計。”
“因為有些時候,我的舉止、設法,自認都不算符合一個君子的標準。”他垂下頭,聲音漸沉,“我心有魔,莫如君子純潔。”
“夫玉之所貴者,九德出焉。夫玉溫潤以澤,仁也。鄰以理者,知也。堅而不蹙,義也。廉而不劌,行也。鮮而不垢,潔也。折而不撓,勇也。瑕適皆見,精也。茂華光芒,並通而不相陵,容也。叩之,其音清搏徹遠,純而不殺,辭也。是以人主貴之,藏覺得寶,剖覺得符瑞,九德出焉。”
“你可曾傳聞,我父皇采取了當朝太傅梅自寒的主張,自本年起新設了一場春試,名為「百儒春科」,將由各地保舉、在向來科舉中未能當選的優良考生聚集於東都,由太傅親身命題和主考,再由父皇親身遴選和決定,殿試就定於蒲月初十。”這是在一次回宮存候時,幽夢傳聞到的,“梅太傅為官廉潔,高風亮節,你應當有聽過他的名譽吧?”
他看上去變得焦炙了:“我的一名親人,她死得不明不白,我卻冇有體例查明本相,還她一個公道……”
他的眼神像被一團霧包裹著,幽夢悵惘了。
離憂凝睇她溫馨的容顏,不自發間心有動容:“那在公主眼中,離憂稱得上是君子麼?”
提到梅自寒,便如觸及心上的白月光,令她眼神都不由變得和順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