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愛卿,你朝晨求見於朕,便是為了來質疑朕的定奪?”
半年前被困雪山後季子期傷了身子,這些年在疆場上的舊疾複發,身材以摧枯拉朽之勢崩潰,縱使他一身醫術,也不過救了半條命返來。
隻不過,夏雲澤,你好好做你的天子,你喜好的阿誰季子期從踏上疆場手染鮮血成為劊子手的那一刻起,就已經不存在了。
帳內,低低的咳嗽聲響起,季子期看動手心處暗紅的鮮血,眼眯了起來。
鮮紅的纓絡在頭盔上揚展,即便隔著數米,餘糧也能感遭到源自那人身上淺淺滿盈的深沉淩厲。
宣昭九年冬,悠長的拉鋸戰讓北蠻元氣大傷,北蠻帝都產生內鬨,皇三子元含將太子元崇一派剿滅殆儘,與此同時,季子期領兵突襲西城門守軍虧弱處,強行攻破天壑城城門。
“其他各處如何了?”
北堂晏將都城的動靜奉告季子期時,她正伏在案桌上塗塗畫畫,手一抖,一大滴墨汁在宣紙上暈染開來,眼微垂,隻回了聲‘曉得了’,握著的畫筆一向未停。
杜廷方慣會揣摩上心,一下子便戳到了天子的內內心。
第二日,為安撫百姓,先帝宣佈太子一母同胞之弟瑞王即太子位時,季子期一身孝服,捧著曆代天子給季家頒下的免死金牌闖金鑾殿,寧死也要率兵迎戰,她一介女子,即便是將門遺孤,若不是那擺滿了大殿的免死金牌和清君鐧,先皇斷不會讓她以偏將的身份隨軍出征。
嘴唇被咬出了血來,滴落在嶄新的黃土上,夏雲澤一遍遍撫摩著冰冷的石碑,唇角輕抖。
見北堂晏走出版房,季子期冷峭的神采微微和緩,望窗外滿月,手腕不自發握緊。
北堂晏這麼想著,眯起一雙俏死人的狐狸眼:“你六年來奪回了十座城池,很多北蠻老將死在你手裡,他想要你的命不是一日兩日了。”
其彆人圍攏,忙問‘哪個賜下的玉牌,這個天孫貴族如此霸道?’
閒坐喝酒,策馬疾走,疆場浴血,月下獨立……他從未見過的,這十年中的季子期。
年青的帝王站在這座曾和季子期相約十年的城池下,冇有答覆,隻是悄悄問:“她在那裡?”
夏雲澤走上前,緩緩俯下身。
瑞王府後園,夏雲澤半躺在假山後,一隻腿懶懶吊著,帝王袍服鬆疏鬆散,一雙狹長的鳳眼半閉半寐,哪像金鑾殿上不怒自威的帝王,實足紈絝後輩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