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鴻章與洋人打了多年的交道，深知洋人的脾氣，這東洋人到處學著西洋人，那做派倒也像一個模型裡刻出來似的。

“李鴻章，你是要跟我說點海軍的事兒吧，你說吧！也就是你們，曉得吾家事便是國事，還記得哀家！”

“袁世凱有冇有說，東洋人提出了些甚麼要求?”

如許的話，李蓮英平時對那些王公大臣也常說，但隻要他本身曉得，常日說的隻是客氣，今晚這一句，纔是從內心說出的。

一會兒，李蓮英翻開簾子，對門外的李鴻章說：

“天氣黑了，老相國漸漸走。”

“老相國，太後叫您老出來。”

李蓮英攙扶著李鴻章走的這條路，恰是紫禁城裡前廷後院的分界之路。往左邊中和殿方向望去，是一片令人生悸的黑寂；往右邊乾清門方向看去，也隻要稀稀少疏的幾點星火。穿過這道暗中的分界地，來到位於紫禁城東北部的寧壽宮，這裡的燈光亮顯地亮多了。當李鴻章跨過衍祺門，進人養性殿前院時，麵前一陣目炫，此處燈火透明，亮如白天。跟在李蓮英的前麵，李鴻章一向走進暖閣，在門簾外站定。

太後話裡的意義，李鴻章豈能冇聽明白，心知太後偶然，起碼現在偶然為海軍撐腰，因為啟事很簡樸——翁同龢講到點子上了，戶部冇錢，如果給了海軍，那園子也就不消修了，那頤和園但是太後用來作為保養天年的處所，雖說太後壓根就冇有保養天年的心機，可修個園子，不但是要做的文章，常日裡也能到新園子裡散散心不是。

李蓮英以一種近於平時對慈禧說話的口氣關照著李鴻章。同時，又對著四周的一群寺人大聲號令。

“這不，總督朝鮮的袁世凱從漢城打電報到天津，說駐朝日使易人，朝鮮官府所推“防穀令”製止穀物輸出禁令，已由商事化為外事，日使更動言相威。”

他不想觸慈禧的興頭，隻能順著她的話答覆。

“老相國，這麼晚了還要進宮來，您真辛苦！”

“臣是要向太後稟報另一件事。”

自乾隆以後一百餘年，寧壽宮始終無人居住。啟事無它，這裡是太上皇、並且是不交權的太上皇的寓所。一百多年來，冇有人有如許的資格入住寧壽宮，太後選中寧壽宮明顯是選中了它背後這類了了的權力隱喻。老太後到了必須歸政的時候，但老太後不肯意交出她的權力，她以入住寧壽宮這類政治切口，向大清國的大小臣僚宣佈，她就是此時現在大清國的太上皇，她要仿效乾隆天子歸政但不交權的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