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將來，靖兒這輩置下幾百畝田的時候，大師夥才曉得……”

昂首望了一望天，嘴邊不曉得唸了幾句甚麼話，又低了下去。

張嬸歇了半天工夫，隨便地說著，臉還是朝動手中的鞋根柢，這碎布頭漿出機布板兒在她的手裡變成了一雙雙千針縫的鞋根柢，來年開了春，拿到集上還能換幾斤青鹽粒子，留著鹹口兒伏收的時候，免得家裡的男人虛了力。

氣候也真太令人焦急了，先前秋收後，大師夥盼著雨，可盼著盼著，雨是來了，眼瞧著這地裡的紅芋越長越好，可誰曾想卻連續下了十多天雨冇有愣住過，這下大師夥但是傻了眼，農家不比敷裕人家，這入了冬，也就是“貓冬”的時候，不過就是窩在家裡頭不乾活，不乾活就不能吃高梁米那樣的＋，實在貨，頂多也就是年關的時候，吃上幾頓炸油剩下油支拉做的蘿蔔餡餃子，至於平常，一天兩頓紅芋，便頂住餓了。

“子靖，這下可好了，如果你家來歲不帶頭種美棉，如何壓服鄉鄰種美棉？”

“這下好了，雨停了，能停上了幾天，把地裡的紅芋入了窖，切了片，曬乾了，來歲一年也就有指往了……”

想到在省會讀書的大兒子，張雲山的臉上頓時擠出了笑色，雖說張家幾代人冇出過讀書的苗子，可大兒子卻考上了省會阿誰甚麼農業書院，那書院裡看似學著種地，可種地又如何了，張家的明天，可不就是從爺爺輩那會一鋤一鋤剷出來的嘛。

“有甚麼好古怪的？這實驗場總要推行一些良種吧，若不然還要這實驗場乾甚麼？更何況，這又不是無本買賣，冇準本年他們免費推行，後年就會高價售種，你冇瞧見這籽棉都是他們以市包銷嘛，到時候，這棉籽可不還在他們手上，製成種，再售給百姓，這轉手之利可不就回本了……”

張雲嶺坐在自家的大門口，還穿戴客歲置下那件粗布棉袍，棉袍上帶著幾個補丁，但漿洗的卻很潔淨，袖口上更見著油灰，顯是比旁人更潔淨一些，每當那北風吹來的時候，象是耐不住這襲人的寒氣似的，渾身因那北風顫顫的。

天，下著雨，陰沉沉的冇有一點晴和的征象。

老天開眼了，看模樣，明天不得收人了……

張靖口中的古怪指得的是補助――每十畝供應一元的美棉推行補助，這筆錢是由“東亞農業促進基金會”供應，不過僅隻要本年一次，實際上也隻需求一次，隻要美棉高產的上風閃現出來，後年即便是冇有補助，並且不再免費供種，百姓也會自發購進美棉棉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