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婼喚采月過來,低低叮囑道:“籌辦薄荷,樟木,桉葉,丁香,鹿角粉,辣角,胡荽子,一起煮了,越濃越好,加白醋裝入小瓶中,口塞緊了,快去。”
跟著左班都知一聲喊,鄭司讚狠狠掐一把君婼,君婼愣愣掃過殿內,統統人都在看著她,她舉了袖子遮住臉,緩慢扒開袖中瓶塞,深深嗅了一口,眼淚鼻涕湧了出來,張口一聲哀嚎,大行天子陛下……
小斂三日就該大斂,大斂時候一到,又是舉哀,君婼駕輕就熟,舉袖嗅瓶長嚎一聲,便跪著低頭寂靜,在世人哭聲中,任眼淚鼻涕流淌。
君婼笑笑:“大昭國點蒼山腳下有很多麋鹿,我八歲那年曾大病一場,病中有一頭幼鹿突入宮苑,我將牠養在身邊,牠與我每日作伴,有牠為我解悶暢懷,病很快好了起來。病好後嫌宮中憋悶,帶著牠去山間玩耍,碰到一頭母麋鹿,能夠是牠的孃親,牠頭也不回跟著去了,我非常悲傷,但是心中再疼,也流不出眼淚,太醫說是大病一場落下了病根。從那今後,就冇流過一滴眼淚。”
她便給小麋鹿取名阿麟,阿麟一點也冇有麟頭獸的威風,玩皮時以大欺小,恐嚇苑中小獸小鳥,有一次欺負一隻小錦雞,不防母錦雞衝了過來,撲棱著雙翅啄牠,阿麟便哀聲鳴叫著衝到她身邊乞助,一雙獸眼濕漉漉得,非常委曲不幸。
君婼正偷笑,鼻端傳來一股冷冽的暗香,彷彿在那兒聞到過,君婼滿心愉悅昂首看去,殿門外出去一人,來人身形高瘦,深衣青裳外罩白麻,腳蹬烏頭履,頭戴白帢冠,發覺到君婼的目光,長長的濃眉微皺,一雙通俗的眼朝君婼看了過來。
宮道上很靜,隻聞輿車車輪的轔轔之聲,君婼另有些含混,一覺醒來,喜慶的婚禮成了喪禮,髮髻簡樸挽著冇有任何金飾,素著一張臉,再看看身上的素衣,乃是紅色的織錦做成,如何看都感覺壓抑。
摘星承諾一聲,從一隻大箱中拿出一座青銅博山爐,引燃了,斯須便有艾葉混著檀香的香氣隨鼻息緩緩而入,鄭司讚要禁止,君婼擺手道:“這會兒冇有旁人,此香乃是祛疫避瘟香,可化濕清熱,芳香辟穢,如果有樞紐風濕,長年熏之,每日避戶一個時候,雖不能病癒,卻能止陳痛。”
沉香閣多年無人居住,宮人們已安插一新,並大開了門窗,閣內仍然有些灰塵的氣味,君婼吸吸鼻子笑道:“濕氣太重,摘星,換個香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