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孩子竟會說些嚇人的話!”秀娘先是責怪似的瞪了虎子一眼,又轉向了彭先生,“先生高超,隻是香火錢要如何算?”
她一邊哽嚥著抹淚,一邊說:“孩子,不是為娘心狠,實在是為娘也是個薄命的人。家裡無米下鍋,我爹孃為了活命將我賣與東風苑,娘本是不能做這麼輕賤的事,可挨不住打,畢竟還是從了,自此過上了靠皮肉度日的日子。不是我不想要你,而是倡寮裡容不下孩子。你命大冇能吃藥打掉,生下來卻也是軟手軟腳,娘是押了賣身契的,贍養了,你不過與我一同在這世上刻苦。一時胡塗,竟然把你丟棄在野嶺荒郊。娘……娘想你呀!”
繡娘向著那三炷香穩穩跪下,彭先生才自袖中抻出一張黃表,展開來唸叨:“生而為人早夭,生身父母知過知怨壑難平。故而請香上供,引紙為舟。念血脈相親,十月相連瓜蒂不分,且乘風而去,登仙島瑤池,上博山雲霧。雖是有過,為人母者慟哭道時不知事,心慚愧日日,情牽絆常常,與而一一貫訴,且細聞聽。”
這一回虎子挽起袖子,彭先生可冇攔著。繡娘抖動手絹兒一笑:“幾位這是乾嗎呀……不就是兩錢銀子嗎?多大的事兒!我還能差了你們的帳不成?說一句打趣話就把你們嚴峻成如許……今後到東風苑可記得點我,我給你們算便宜點。來小孩,你拿著。”
這麼一想,他倒是安閒了很多,一晃膀子:“誰驚駭了?我是冷了,抖抖身子!”
當苦主問到這話的時候,凡是都會有些套話迴應。按理應當說“一文不嫌少,金山不嫌多,給多給少是您的仁義,您且本身看著辦”。彭先生實在信不過這個女人的品德,咬死了代價:“兩錢銀子。”
趙善坤聽著這倆人聊閒天直顫抖抖,他是當真悔怨來了!見他這模樣虎子笑了一聲,在他的額頭上一戳,說:“你怕個甚麼?你身上住著個鬼,比它們都短長多了!更何況有我和你師伯在,甚麼精靈鬼怪能翻得了天?”
這翻臉如何比翻書還快?虎子內心驚奇,說女人是水做的,尤其善變,可也冇有這般竄改!剛纔聲淚俱下,涕泗橫流,都是演戲不成嗎?這一番工夫勁兒,怕是戲鼓樓裡的老闆們,也冇幾個比得上。
“呀!可彆講這些滲人的話,”繡娘慌了神,“我跪便是了!我跪!”
“就這麼簡樸嗎?”繡娘看起來應當是本來被折騰的夠嗆,此時還是有些不大信賴事情已經處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