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明鑒！臣這身上的傷，乃是五日前下值被人套麻袋打的。臣從那夥人中為首一人身上揪下此物……”李尚德因為臉上的傷，說話都有點口齒不清，他說著把袖中物謹慎放入寺人捧來的銀盤裡，“臣不敢妄斷，統統全憑皇上聖斷。”

那蘇子默自從決計暴露統統，就已萌發死誌！

誰知稱身撲出，頭頂所觸卻不是冰冷堅固的石柱，而是一貼暖和而韌的肉墊。

景隆帝微有撼動，“哦？”他這才正眼看向蘇子默，卻見階下的青年標緻得未免過分度了些。

固然被噴了無數次，但永嗔還是第一次見噴子――哦，不，是禦史張衍慶本人。

一道略顯薄弱的中年男人聲聲響起，“臣，都察院左副都禦使張衍慶，有本啟奏！”

推波助瀾的張衍慶也可愛！

張衍慶已經劈裡啪啦列到十七皇子“三十條大罪之第十七條，放縱近侍，與民爭利”。

發覺到太子哥哥偶爾劃過的擔憂眼神，永嗔趁隙衝他做個鬼臉。

放在伶人優伶身上，了不起是個風騷罪惡；放在一名翰林身上，那真是建國以來的大醜聞。

景隆帝瞄了一眼，不等那寺人呈上來，就直接表示給羽林軍首級薑華。

永嗔掩住嘴巴悄悄打了個嗬欠――看此人寫出來的東西，比聽他說風趣多了。

卻見那拳頭謹慎翼翼地攤開來，少年初顯苗條的手內心托著滿滿一把牛乳糖。

太子永湛心頭一跳，定神看去。

永嗔本人滿不在乎，太子永湛卻不免為幼弟擔憂。

忽見擋在身前的幼弟向他悄悄伸出右拳來。

蘇子默還懵在本地。

饒是永嗔膽小，一眼瞧見李尚德的臉，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寒氣。

“臣請宣戶部掌印主事李尚德、羽林軍首級薑華進殿，劈麵辨白。”張衍慶最後聲音發乾，躬身上前，雙手捧著奏本悄悄放在寺人托過來的銀盤裡。

百官佈陣，羽林軍陳列鹵簿儀仗，教坊司擺設大樂，禮節司擺設諸國文書、賀表、貢物。

景隆帝先還瞪了永嗔一眼，等張衍慶唸到第二十七條“無端苛責母婢”之時，他本身也忍不住打嗬欠了。

太子永湛原有虛風之症，平素固然勞累但飲食不缺，是以不大顯出來。

太子永湛本來就犯了虛風，這會兒焦炙，隻覺麵前發黑，額上出了一陣急汗。

他笑道：“唐寅那《風騷利快圖》上，有一首詞，我極喜好，本日獻與諸君。”就聽他曼聲吟道：“一時恩愛知多少，儘在今宵了。此情以外更無加，頓覺明珠跌價。頃刻散卻令媛節，存亡從今決，千萬莫忘情。舌來守口要如瓶，莫與外人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