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儼是他入宮那年武舉的榜眼,武舉考的是技藝、營陣與策論兵法,江儼的技藝本是第一,營陣也優,可策論要差上一些。兵部考官又考慮著他年紀輕,這才評了榜眼。
他跪在三步以外的處所,抬起眼,一張臉上棱角清楚,黑漆漆的眸子專注地望著她。熟諳的清冷眼神,卻不知內裡儲藏著如何的力量,竟讓這漫天鵝毛大雪都多了一點溫度。
四目相對半晌,容婉玗拂去肩頭的碎雪,淺淺綻放一個笑。
跪在地上的江儼強壓下心頭滾騰翻湧的萬千情感,茫茫白雪如屏似障,彷彿連她的聲音都阻絕。江儼心神震顫,有那麼一刹時,彷彿連她說甚麼都聽不到了。
偶爾鳥雀撲棱棱扇扇翅膀抖掉身上的雪,一蹦一蹦跳到了樹葉富強的枝條上,唧唧喳喳叫了兩聲,又冷得縮了脖子,成了一個白絨絨的小毛團。抬眼看去漫天的碎雪在陽光下瑩亮亮的,彷彿連過往的人聲都沉寂了幾分。
而自家公主是當今聖上獨一的掌上明珠。說句大不敬的話,聖上早早就已經立了承昭皇子為儲君,那公主此後就是板上釘釘的長公主,做她的侍衛又如何會是藏匿?
心性要慎重,在任何環境下都要以主子的好處為重,把本身當作一個徹頭徹尾的主子,免獲得關頭時候賣主求榮;這宮裡娘娘多,年青貌美的婢女也多,侍衛又不像公公一樣六根清淨,如果侍衛不知分寸與婢女沆瀣一氣,那但是天大的好事。以是這心性要定。
明顯這幾日以來已經見過四回了——頭一回他隔著十幾步間隔跪朝她的車輦;徐肅犯渾那日,他擋在她身前護著;她發熱那日,他站在三步以外看著她蕉萃地倚在床上;便是給世子捉魚的那天,也曾遠遠見過一眼。
三人漸漸地在雪地中行走,落在地上的雪已經擋住了青磚地,鞋子踩上去會咯吱咯吱地響。這雪方纔擋住地盤,底下並冇有結冰,踩上去一點都不滑。
邊幅不能太差,最次也要五官端方,如果歪瓜裂棗,不但帶出去會丟主子臉,把小公主的審美帶偏了,更是大罪惡。
配給公主的儀衛隊天然不能有半點草率,數百名備選侍衛的邊幅春秋家世品性技藝都得摸得清清楚楚明顯白白,才氣放進宮來。
回到長樂宮門口的時候,卻見雪地裡站了一人。一身墨色侍衛服,身材頎長,肩背挺直。也不像其彆人一樣冷得不斷頓腳走動,也不站到簷下去躲躲雪,隻安溫馨靜地站在大雪中,任憑落雪染白了他的頭髮與外衫,遠遠看去竟覺背影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