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嫻已拭乾了淚,紅著眼眶看了甄氏一眼,冷靜表達著感激、慚愧,另有不捨。她緩緩地站起來,跪得久了,走路踉蹌了兩下,倒是頭也不回地跟著守在耳室門旁的婢女走了。
目光一轉,甄氏瞥見坐在曹操身側的是丁夫人而不是卞夫人時,指尖變得更加冰冷。
“儀君,你退下吧。”曹操抬眼看了看倉惶突入的曹植,沉聲對王夫人叮嚀道。
甄氏底子冇法設想崔嫻是懷著如何的表情,單獨沉默地在黑暗中等候著滅亡,明顯聽獲得曹植前來尋她的聲音,卻不能出來與他見最後一麵;明顯她就在這裡,卻永久也不能讓他曉得。
沉默。
甄氏月朔步入文石室,先聞見一股藥味,然後一眼便看到身著便衣,坐在最裡一側的曹操。他身前是一張數米長的木案,從左到右順次堆滿了分歧範例的卷宗。因為本日陰天,案頭還點著一盞油燈,幽幽火光照亮了牆上一麵巨幅輿圖,刻畫著中原十三州與外夷之地,此中已有大半是曹操曾交戰過的邊境。
“……隻是此事與甄姊姊無關,哀告魏王寬恕她吧。”
崔嫻已跪坐在室中心,微微地低著頭。冷風瑟瑟的氣候裡,她未著厚氅,肥胖的背影顯得更加薄弱。
王夫人與他相持不下,內心倒是在想:不愧是親生兄弟,固然曹植平素超脫蕭灑,突然發怒的模樣竟有五分像曹丕。
“砰”地一聲,兩扇雕花木門被外力震開,陰風吼怒而入,直直從背後襲來。甄氏發覺她的滿身由內到外都是涼的,現在竟已不感覺冷了。
一向悄悄跪坐的崔嫻聞之一震,俄然泣不成聲。
曹操冇有見怪他的擅闖,卻也冇有答覆,隻是目光冷峻地看著他。
她早已無聲地泣涕漣漣,偏過甚看著窗外迷濛的灰紅色,她感受本身從未如此哀痛過,即便是袁熙的死訊傳來時,她也未曾流過如許多的淚。
他再一低頭,看到跪在斜火線的甄氏,又問了一句:“甄夫人,阿嫻呢?”
如果被他劈麵看到她垂垂毒發、生命流失殆儘的模樣,隻怕會進一步減輕他們父子之間的衝突,那魏太子之位便再無能夠了。
以是,王夫人以為此事非同小可的另一啟事,便是丁夫人的呈現。
電光石火間,曹植已然超出她身側,衝到了文石室門前,身著廣袖長裙的王夫人那裡追的上。
她放下竹簡,雙手貼到冰冷的石麵上,伏地認道:“妾有罪。”
她真是順從極了這類竹簡收回的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