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李林甫微微搖了點頭道:“七郎還是把此事想得輕易了些。”
還是吉溫腦筋矯捷、反應最快。他立即站起來慎重說道:“相國何出此言!?但觀案幾上如山文牘,便知相國精力之矍鑠、心智之清楚,更在吾輩之上。楊釗此人,蜀中一賭徒耳,攀龍附鳳,方有現在之微末職位。有相國在,此子必如春雪遇陽、晨露曝曦,難以悠長!懇請相國收回此言。”
書房以內沉寂了一會兒,李林甫才緩緩說道:“楊釗豎子,輕浮無狀,驟得高位,竟另有得隴望蜀之心。吾雖極力壓抑,但無法貴妃專寵、無人可比。楊氏滿門,雞犬亦得昇天。吾垂老邁矣,將來之事,還在諸君啊!”
說到此處,王鉷抬眼瞥了一下相國身上的西海羚裘,笑著說道:“吾觀哥舒翰做人也夠機巧,元日捕獵了幾頭西海羚,就馬不斷蹄倉促送來長安,十萬孔殷趕製成裘衣,進獻給賢人和貴妃,陛下更是龍顏大悅。由此想來,石堡之戰,哥舒翰在兵馬賦稅之上必不會遭到掣肘。”
在大理寺和京兆尹已經根基查清究竟的時候,吉溫獲得李林甫授意,直接插手案件的審判,並無中生有,通過杜有鄰的次女杜良娣,將案情牽涉到太子李亨的身上。
“相國啊相國,長江後浪推前浪,此乃局勢所趨,莫怪我要審時度勢啊!”吉溫心中悄悄自言自語道……
李林甫的否定,讓心中翻江倒海的吉溫心中暗喜。這王鉷,急於表示、用力過猛,反而在相國麵前鬨了個大笑話!
王鉷心花怒放、遲疑滿誌之時,吉溫心湖之上也出現了層層波紋。
而王正見作為同宗名將,固然現在各為其主,但今後也能夠考慮拉攏過來,為己所用;北庭的阿史那暘,不吝代價要投奔相國,看來也有做文章的空間;另有隴右節度使哥舒翰,此子彷彿在朝中尚未有得力背景,若能結為聯盟,或更進一步收歸門下,本身也能在邊功之上有所衝破了……
方纔他大肆恭維阿諛李林甫老當益壯,但那些大話天然是做不得數的。
“此非七郎之過。天下世人,想來皆覺得王忠嗣乃陳腐不化之人,不解聖意、冒犯天威。實不知,那王忠嗣被賢人收養在宮中之時,就展露了軍事上的冷傲絕才,以後更是久經戰陣,破突厥、戰吐蕃、敗契丹,大小數百戰,從無敗績,可謂兵法無雙。如此之人,豈會真的陳腐不堪?實乃芸芸眾生、不識英傑也!”李林甫提到王忠嗣時,語氣甚是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