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皇後眼眉伸展，含笑看著裴英娘。

李顯和裴十郎很像，嬌縱率性，她看著就討厭。

宮女們說七王李顯好相處，八王李旦呆板不近情麵，她明天還真信了。

李旦低下頭，看不到裴英娘羞赧的神采，隻能看到小娃娃烏黑柔亮的發頂，一排八支花骨朵形狀的碧玉金絲珠花擠在一塊兒，熱烈喜氣。

朝食畢，宦者見李治明天竟然吃完兩碗餺飥，麵露憂色，笑向武皇後道賀。

“小十七來了。”李治勉強吃完藥，看到滿臉憂色的裴英娘，內心不由一暖，笑著朝她招手，“可用過朝食了？”

宦者們臉上帶笑，腳步都輕巧很多。

裴英娘起家行肅禮，跟著李旦走出大殿，“英娘辭職。”

武皇後看一眼牆角的蓮花滴漏，道：“陛下受不得顛簸，不必鹵薄出行，預備好車駕，由千牛衛和金吾戍衛送，未時前解纜。”

阿父倚重太子，寵嬖七兄，連一個不相乾的女娃娃都能獲得他的愛好，他卻甚麼都冇有。

玉尖麵是禦膳之物，裴英娘之前冇吃過。

李治倚著隱囊，問了李旦一些學問上的事，閒話幾句，打發他出去，“曉得你孝敬，也不消每天都來。”

裴英娘再次肯定，李旦公然是李氏兄弟中最靠譜的垂白叟選。

禦廚們傳聞是李治想吃玉尖麵，不敢怠慢，洗菜的洗菜，揉麪的揉麪，剁肉的剁肉。幸虧禁苑早上剛送來新奇的鹿肉和熊肉，不然隻能用臘肉代替，陳肉哪有新奇野味好吃。

李治也看著裴英娘笑。

朱雀大街貫穿長安南北，北至皇城朱雀門，南透明德門，寬度達一百五十米。

李旦走得快，她也走得快，李旦走得慢，她也走得慢。

兩市每天午後開張，日落前關門，風雨不輟。

早上兩人一起進殿時，她眼巴巴跟在李旦身後，像隻盤跚學步的小鴨子，模樣敬愛極了。

武皇後頓時側頭叮嚀羊仙姿，“去裴家宣讀陛下口諭。”

李治並未起家，長髮披垂，衣衿半敞，歪在火爐床上，背後墊一隻素緞隱囊，正由武皇後奉侍吃藥。

說來也奇，長安世家大族家的小娘子，都愛和李顯玩鬨打趣，不敢靠近李旦。裴英娘卻相反，和李顯水火不容，卻喜好黏著李旦。

金城坊在宮城西邊，出了安福門直接往西走就行，李旦卻叮嚀金吾衛往南走。

李治放下筷子，笑而不語。

騎馬走在最前頭的李旦翻身上馬，長靴踩在泥地上，泥水飛濺。

李治和武皇後相視一笑，這一刻，橫亙在兩人之間的隔閡彷彿完整溶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