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者佝僂著腰,幾近要趴在地上。
不過拜師之前,總得先打好根本,纔不會被師父嫌棄。
看清裴英孃的五官時,李治呼吸一窒,瞳孔突然縮小:“你……”
他雙唇翕張,收回一個近似哭泣的氣音,兩行淚水從眼角滑下,滴落在衣衿前。
她身穿骨縹色散點小簇花孔雀錦上襦,茶青寶相斑紋對襟半臂,緗色折枝並蒂蓮羅裙,胸前掛一副大紅瓔珞,腰間束湖藍色宮絛,佩刺繡卷草紋香囊,肩披綠地金花妝花緞帛,臂上一溜鏨刻花絲金臂釧。
武皇後時不時轉頭看她一眼,臉上看不出喜怒。
殿中監程福生公然早就籌辦好幾套衣裳,有半臂襦裙,袍衫靴褲,夾襖背心,件件都是宮用的上好料子,就是看起來有些陳腐,像是某位朱紫穿用過的舊物。
武皇後抬手悄悄揪一下賀蘭氏暈紅的臉頰,笑得很慈愛,“既然天氣已晚,你就在宮中歇下吧,免得碰上金吾衛盤問。”
千萬彆像武皇後的某個仇敵啊!
裴英娘本覺得會看到雕梁畫棟、金釘朱戶的華麗宮苑,目之所及,倒是一片高高的台磯,殿堂廊廡、亭台樓閣坐落其間、凹凸錯落。
時下造紙術早已經提高中原大地,但裝訂成冊的線裝書籍還冇呈現。宮中的冊本典章滿是一捲一捲的紙軸,翻開的時候,像展開一幅畫似的,要緩緩捲動書軸,一點點展開。
中年婦人麵露訝異之色,程中監掌管天子的衣食住行,和裴十七娘有甚麼乾係?
宮女們手腳敏捷,很快把裴英娘打扮好。
賀蘭氏暴露一個甜美天真的笑容,“多謝姨母。”
不是裴英娘怯懦怕事,而是她早有自知之明,如果她是深處內宮的後妃,憑她的腦筋,絕對是最早死的阿誰炮灰!
近水樓台先得月,不找他拜師學藝,豈不是華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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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人們垂首肅立,好像泥胎木偶。
裴英娘心頭猛地一跳:像誰?
她的羅襪早濕透了,宮人們很知心,在路上的時候,已經替她換好極新枯燥的鞋襪。
還是老誠懇實聽話吧。
俄而隻聽環佩玎璫,香風細細,一個頭梳靈蛇髻,穿梅紅地繡鸞鳳銜同心百結訶子,外罩雪青色大袖紗羅衫,係十二破間色羅裙的女子徐行踱出內堂,髮鬢上的鎏金鑲嵌綠鬆石步搖在暮色中閃爍著奪目光芒,茜色百花披帛一頭挽在臂間,一頭拖曳在石磚地上。
李治和武皇後膝下隻要一女李令月,本年十歲,號承平公主,極得帝後寵嬖。因為宮中隻要李令月一名公主,加上她職位尊崇,宮女、女官們平時提起她,普通不會特地提封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