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走到書案前,不得不昂首時,裴英娘看到她高高腫起來的臉,本來是一張清秀麵孔,現在青青紫紫,不堪入目,雙眼腫成一條細縫。
她一邊奔馳,一邊朝半夏表示:“去前堂找殷王求救!”
裴英娘微微一笑,本年的櫻桃宴,贏的人必定是李令月。
本來心底另有幾分不捨,現在連那最後一點親情也完整埋冇,裴家獨一讓她沉淪的,大抵隻剩下蔡氏親手做的寒具和粉糍。
她才八歲,如何能夠跑得過人高馬大的裴拾遺,隻能遲延時候,等李旦領人出去救她。
楊知恩上前斥退幾個擋路的布衣,牛車重新慢悠悠搖擺起來。
在不知情的人看來,裴拾遺獲咎武皇後,然後她被武皇後帶走,一夜未歸,說句存亡未卜也不為過。
這時,廊彆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上官女史低頭走進內殿。
使女半夏從僮仆口中得知裴英娘安然返來,欣喜交集,進屋幫手清算箱籠。
食鋪前煙氣蒸籠, 幾口大灶燒得紅彤彤的,蒸籠裡是一層層白白胖胖的蒸餅,鐵鍋中湯水滾沸, 烏黑的湯餅在乳紅色的水花中翻滾。
劍尖對準裴英娘,隨時能一劍斬斷她的咽喉。
裴英娘冷眼看著小馬駒。
張氏大哭起來,直起家爬到裴拾遺腳邊:“郎君,小十七才八歲呀!她隻是個甚麼都不懂的小娃娃,如何敢違背天後的旨意?”
裴英娘記在心上。
偌大的裴家,還是有人惦記她的。
武皇後想要的,是一個聰明有膽氣的幫手。她腦筋笨,才乾有限,年紀又小,不成能成為武皇後倚重的親信愛將,但起碼要討得武皇後的喜好。
那是她獨一的活路。
李令月噗嗤一笑,冇把裴英娘說的話當回事。
婢女把研成細粉的薑末撒進茶湯裡,用銀匙子挖一小勺豬油,趁水開的時候,浸在滾沸的茶湯中燙煮。
半夏說出真相:“明天婢子替女郎攔著十二孃,她冇處撒氣,抓著婢子打了兩巴掌。”
白瓷細頸花瓶跌落在地,摔得粉碎,赤紅花朵洋洋灑灑,飄落一地。
裴拾遺不為所動,一把推開張氏,舉起寶劍。
李旦百無聊賴,盤腿坐在簟席上,望著嫋嫋的水汽深思。
展目望去,火食阜盛,比肩接踵,到處人聲笑語。
這份隻要強國百姓才具有、深深融進骨子裡的自傲和蕭灑, 常常讓裴英娘感慨不已。
宮裡少不了她的吃穿,她的衣裳金飾和宮裡的東西比起來,實在寒酸,根基上不成能再有穿戴的機遇。但起碼要把貼身的用物帶走,免得便宜裴十二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