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孟秋時節,在尊唐高祖李淵為神堯天子、竇皇後為太穆神皇後,太宗李世民為文武聖天子、長孫皇後為文德聖皇後的同時,高宗李治天子稱天皇, 武皇後稱天後, 並稱“二聖”。
纔剛走過甬道,劈麵走過來一個頭梳螺髻、穿戴麵子的婢女。
武皇後忌諱鬼神之說,大部分時候和賢人李治住在氣候暖和的東都洛陽,太子李弘留守東宮。
王子賢素有雋譽,武皇後帶著李賢登門,應當不是為了誅殺他而來。
裴英娘時不時伸手去抹,一張粉嫩的小麵龐,被雪花弄得濕乎乎、黏答答的。
婢女神采惶然:“娘子,賢人親至!”
拿到《放妻書》後,褚氏清算嫁奩,飄然拜彆。
“奴未曾細看,聽管家說王子賢伴隨在天後襬布。”
婢女半夏急倉促追上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有娘子護著您,您怕甚麼?”
裴英娘聽忍冬說過,傳授她們學問的先生,除了掖庭的女官,另有學士院的儒學士。
薛瓘是當時長安數一數二的美女人,城陽公主的第二段婚姻完竣順利,伉儷豪情敦睦,前後生下三個兒子。
長安城的幾條骨乾大道實施宵禁,每夜有金吾衛來回巡查。日落時分坊卒封閉坊門,各裡坊住民不能出入,直到第二天淩晨坊門纔再度開啟。
張氏大驚失容,差點一個趔趄,多虧婢女眼疾手快,把她扶穩了。
“十七娘,娘子喚你呢!”
裴拾遺遊移了一下,道:“陛下也來了麼?”
後院有道小角門,是專為送各房馬桶、餿桶開鑿的,剔糞工每天挨家挨戶上門收走便溺,府上的婢女、僮仆嫌棄氣味不好聞,很少從這個門出入。
要不是深知裴拾遺本性陳腐,裴英娘真的要思疑從姐和從兄的生母是不是和他有甚麼牽涉。
包著點心的手巾在地上骨碌碌滾了一個大圈,最後在一雙夾纈小頭雲形錦履前停了下來。
她冷得直顫抖抖,目光越太高高的圍牆和宅邸以外更高的坊牆,瞭望著遠處義寧坊的方向。
“郎君,如何辦?天後殿下已經到前門了。”
最早映入視線的,是一雙長而媚的眼睛,眼波淡掃,不怒自威。
這一世成為裴家十七娘,本覺得能夠彌補這點缺憾,冇想到卻攤上一個峻厲冷酷的阿耶,長到現在八歲,她從冇得過裴拾遺的好神采。
聽到裴拾遺的聲音,裴英娘嚇一跳,阿耶平時出入隻走大門,明天如何從小角門回府?
她不慌不忙穿上木屐,涼涼地掃半夏一眼,“你是真想看到我被阿耶打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