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窈垂下視線,並不作答。隻是素手工緻剪破了荔枝紅殼。烏黑的果肉似輕巧的咕粉,滴溜溜滾落進玉色碗碟。
有甚麼比一朝國母更高貴無窮?另有甚麼比家屬好處更牽人肚腸?
天子夾在中間,似萬分難堪。而夙來定奪乾脆的壽安宮此次竟也保持了鮮有的沉默。禦座珠簾後,攝政的皇太後對統統立後疏奏的呈報皆留中不發,按而不表。態度恍惚得讓人捉摸不定。
寧秀微微一怔:“氣惱官家?倒是為何?”
寧秀渾身一震,抬開端,怔怔地看著舒窈,好一會兒才暴露一個淒然苦笑。
“冇用的,阿瑤。家裡人不會同意。你不曉得,到差複州前,他也曾過府說到此事。但是父親卻閃動其辭,並不欲給他明白答覆。當時的父親尚存有張望心機,想看他一屆新科究竟能成績多少。現在的話,父親……恐怕再不肯見他登門拜見了。”
恍忽間,舒窈記起三年前,阿誰與她談到春闈大比時,滿臉緋紅,麵龐嬌羞的少女。
“秀秀。”
一封封向二聖進言的摺子飛過中書門下省,雪片一樣落到趙禎與劉太後的禦案上。這此中有一半仍舊不遺餘力地保舉著其他閨秀。彆的一部分則不約而同褒譽起名單中所列家門,極言其府女子嘉惠賢德,堪為小君。
“阿瑤,我很驚駭。”
舒窈微微低下頭,一字一頓,清清楚楚說道:“她在等候機會,等候南邊水患的完整停歇。到那經常州通判賑災有功,回京述職時天然加官進爵在道理當中。而他的女兒趁著父親升遷的東風一起入主中宮,天然也能順利很多。”
“你剛纔不是問我,太後對呈送選後的摺子留中不發,默不出聲,究竟是籌辦做何甚麼籌算嗎?”
舒窈抿抿唇,望著如許的寧秀,心底突然生出無邊憐憫酸楚。
不太短短數日,他就徑直瞞了她,將她最要好的朋友推到朝堂前的波詭雲譎中。
“你說官家曉得?”
不會有人在乎櫝中珍珠的誌願,亦不會有人留意這珍珠是否已意有所屬。
說著,她便含笑晏晏將碗碟遞送到寧秀麵前,似渾不知寧秀所惑。
張府避暑的軒台高建在後園碧波湖上,傍山環水,草木蔥蘢。湖中錦鯉玩耍,吐泡遊弋。台閣輕風送爽,紗帳輕揚。
她甘願為其折柳化雁的人,涓滴不能助她離開苦海。
舒窈到底拗不過她,歎了口氣,無法地掃眼寧秀,抬手將一枚枝果塞進她口中,方長眉斜揚,聲音清淩如月地反問道:“莫非我不該惱他?宮中傳出那般風聲,你覺得官家與太後涓滴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