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樓的伴計們腳踩高凳，仰著脖頸將自家店前高懸的夜燈謹慎翼翼摘下，秋雨乘著冷風鑽進他們暖和的衣領，讓緇帽短打的小伴計們不由微微打了個寒噤。

薛掌櫃閱人無數，平心而論，他直覺樓上女子出入禁宮彷彿比麵前人更得帝後歡心。隻是不知何故，郭家被升遷外放。三年任期返來，誰知當時京中是何情勢？

他與她同時開口，些微愣怔後，兩人又相視低笑出聲。真真是奇特，彆離期近，相互明顯有很多的離愁彆緒，但是話到嘴邊，各自說出的竟隻剩下嚕囌丁寧。

這做派，哪像甚麼士人舉子？清楚就是一支羽林禁軍。看他們不時投注往二樓的目光，莫非樓上有朱紫？

“還是比不得王三娘子察言觀色的本領。”舒窈聞聲側眸，笑若薰風。

王嬛聞聲識意，袖起手淡淡解釋：“如果旁時，官家在小朝會日天然冇那麼多閒暇。不過今次例外。”

“到了今後，要記得給我寫信報安然。”趙禎垂下眼，望著舒窈清澈的眸底，隱有笑意，“雖不知你與王嬛到底說了甚麼。不過她彷彿對做傳書人這事並不推讓。”

郭家縱是目下存在大好繁華，恐怕到時也有頗多變數。

能被太後看中，她和她無疑都是聰明人。正如太後所言，聰明人常常主張多，心機也大。曉得本身最想要的是甚麼，天然不肯意甘心受製於人。

舒窈若無其事收回擊，看王嬛將東西收好，才輕聲曼語道：“帝駕辰時三刻巡幸豐月樓？三娘子，您的合作誠意讓舒窈非常絕望。”

“到了常州，統統謹慎。”趙禎抬起一隻手，輕柔地撫上舒窈的發頂，將她耳際的披髮謹慎攏順，“常州遠在江南，民風與汴京大異。你與本地閨秀訂交，要小意留意。”

王嬛站起家，款款行至門邊。腳步將離時，她又立足停下，清冽聲音中帶著一縷淡淡的警告：“你是近水樓台，我雖不知以你脾氣為何會做出棄柴氏而就天家的變態事。但我隻願你莫要懺悔變卦。不然，結果定然不是你我情願看到的。”

舒窈眸色突然鋒利，點點目光如淬火的刀鋒，密密如織覆蓋向門側的王嬛。

二人相距極近，呼吸可聞。趙禎輕緩無法的感喟就響在舒窈的耳畔。一息一溫，舒窈脖頸處被襯著下一層淡淡粉彩。

轉天八月廿五。豐月樓的廳堂中文人濟濟，墨香濃烈。作為汴京最風雅的一處正店酒莊，豐月樓粉白的牆壁上已被提早進京，籌辦來歲大比的舉子們題滿了各種詞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