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禎神采丟臉,袖手一拂,袍間環珮香囊傾撞,引了一聲玉振。
局麵一邊見倒。
趙禎瞪了她一眼,公然還是個牙尖嘴利的丫頭,幾年不見,她抵賴工夫更加見長了。
“官家,太子監國乃是國事。陛下若再做推委,恐怕朝廷當中,臣心不穩。”
時至現在,寇準也已顧不得直言諷諫。在真宗開口之前,他以花甲之齡跪在地上,脊背樸直,卻苦口婆心。
崇政殿中,殘燭燃燒。
真宗扶著昏昏欲睡的腦袋,強打精力,看一眼身側的太子,啞聲說道:“看到了嗎?禎兒,這就是你將來要接辦的江山卿臣。”
劉娥不動聲色在一旁旁觀多時。此時見他麵龐變幻,急於拔足,才聲音清洌開口問人。
寇準大喜,長身跪地讚訟:“陛下聖明。”
真宗手撐著額頭,耐著渾身不適,對寇準答覆。
而這場暗害叛變的策動者,竟是與他朝夕相對,讓他信賴有加的大內第一宣詔使,它的參與者亦是皇城兵馬司的兩位將軍:楊懷吉,楊崇勳。
她想留住這孩子多待一刻。固然她不知太子因何對郭家這小丫頭膩煩不耐。但是,以她和郭氏盟約論,東宮的後代婚姻天然也是被他們覈算當中的事。麵前這兩個孩子,即便現在彆扭,將來畢竟也得適應安排,低身俯就。他們當中,誰也逃不掉。
想想真是好笑,他們初見時,她咬他一口,都能化敵為友,湊在一處安閒談天。到現在,故交相逢,站在皇後寢宮的明仁殿裡,兩人間氛圍竟然連陌生人都不如。瞧瞧剛纔,那一問一答,清楚針尖麥芒,最後成果也是他被她的話激得拂袖而去。
“勞太子殿下顧慮。”
但是,心欲靜,事不寧。
“朕準了。寇愛卿,明日一早,你就著人擬詔吧。”
楊億詞訟斐然,文章斑斕。身為時下“西昆詩派”的魁首,楊億將一封草詔連夜擬好,
舒窈站在鳳座旁的玉階上,麵色穩定。平安悄悄與他對視。
劉娥模糊記得,好久之前,她欲徹查九連環之事。當時太子一力迴護這郭家丫頭,至始至終未曾將他所受墮誌玩好現於人前。
或許,到這裡便是真宗對這位從龍有功的老臣最大的懲辦。
“丁謂、錢惟演之流,文奸佞人,隻會鼓唇鼓譟,並非實乾之人。陛下可用他們遣懷掃興,卻切不成允他們與太子靠近。”
“太子何往?”
答話時,舒窈輕咬了咬下唇,藉著裙衫繡帶的諱飾,她微微踮起腳,似不肯等閒認輸般與趙禎平視著,一字字清楚說道:“臣女丁憂之人,不敢憂甚毀哀。在金城統統不過是安守本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