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忠、李福傻乎乎擠在人群中,等著張長弓做去扇詩,好一睹新娘廬山真臉孔。王乙嘲笑:“彆等了,張長弓要能作詩,我敢吃屎!下棋靠書白癡贏了,去扇詩也要靠他嗎?乾脆洞房也讓他代替好了!”
他發著牢騷,見宋繼儒毫無反應,埋頭用心吃著喜宴,不解問:“宋兄,你不感覺這婚禮到處透著古怪嗎?”
張長弓撲通跪下,說:“宋兄拯救!”
一行五人騎著高頭駿馬出了旅店,穿過幾處大街冷巷,來到一處高大粉牆包裹的園宅後院。冷巷停滿車馬大轎,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人拿著紙筆登記求婚人的資訊。登記結束,一眾青年豪傑隨管家進入內宅,來到曲欄迴廊絕頂的涼軒。涼軒外是個開闊的院子,已擺好十來張棋桌,木椅上貼了姓名,求婚人次第對號入坐。宋繼儒、陳忠、李福、王乙偽作奴婢,侍立在張長弓椅後,威風凜冽如同四大金剛,惹人諦視群情。
宋繼儒哭笑不得,說:“堂堂七尺男兒,為個女人跪我兩次,值不值得?”
宋繼儒言出必行。到第三局時,仆人用儘儘力,窮思極想方纔下得一著,宋繼儒順手應去就破解了。主客你來我往,下到日暮時分,宋繼儒又贏半子。
新開一局,主家讓客人先起手。宋繼儒低聲說:“張兄,翁大婿小。你就說同子也要饒他一先,毫不自家下起。若輸了時,受讓未遲。”
陳忠自誇妙手,手癢難耐,搶著批示張長弓落子,有來有回,臨時打個平局。宋繼儒袖動手,在旁冷眼察看,見仆人棋法有不到之處,也不說破。到關頭決勝之際,才偷摸指導一兩著。連續幾日,得勝的求婚者垂垂拜彆,最後隻剩張長弓一人。
宋繼儒擺手,口齒不清地說:“不……不消……”話雖如此,人卻不由自主靠在張長弓肩頭昏睡疇昔。陳忠、李福、王乙不開口嘲笑:“書白癡酒量太淺,這才幾杯就醉倒。”說著話,目睹天旋地轉,都禁了口,望後撲地便倒。
“值得!值得!我十五歲初見賈蜜斯,驚為天人,今後念念不忘,發誓非她不娶。宋兄不幸不幸我!”
賈府到處為新姑爺著想,讓管家出麵攔住起鬨的來賓,省去作詩環節。陳忠看了個孤單,回到酒菜上,悻悻說:“賈家究竟是多恨嫁呀,看這婚禮架式,巴不得天明就把女兒趕到婆家去。”
張長弓懸著的心又提到嗓子眼,茲事體大,免不了再三叮嚀:“宋兄請務必傾儘儘力,若娶不到賈蜜斯,我甘心一死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