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繼儒肅立一旁細心聆聽，才曉得被罵之人恰是沈湘靈的孃舅們。他弄清楚來龍去脈，因而上前自報身份。幾個孃舅見宋家出頭，先自矮了半截。

聽聞此言，牛大夫膽氣更壯。他單腿站立，另一條腿踩著張長弓的褲襠，雙手死死拽住張長弓的傷腿，使出滿身力量，大喊一聲，跟著骨骼輕微的“哢嚓”聲，張長弓臉上肌肉不斷顫抖，牙齒死死咬著薄嘴唇，喉結高低轉動。劇痛就像燒紅的鐵釺楔入太陽穴，他不由自主弓腰，卻被六隻微弱有力的手死死按在床上。

案子結束後，刺史強行挽留宋繼儒在家留宿一夜，第二日方親身送回沈家。沈湘靈問起二人乾係，宋繼儒笑而不語，隻淡淡說：“我要讓你孃舅們自此不敢複興覬覦之心。不然，我怎能放心分開？”

第二日淩晨，宋繼儒尚在睡夢中，就聞聲有人把大門拍得震天響，心知是沈湘靈禍事來了。忙披衣出來檢察，果見門首圍著一二十人在那邊喧華，此中兩個差人模樣。

上了公堂，刺史見宋繼儒氣度不凡，略微聊上幾句，發明他精通唐律，對答如流，心中奇特，便伶仃帶到後堂問話。二人扳談很久，留下被告、被告麵麵相覷。

謊話被拆穿，自此再無話可說，一行人就到楚州治所衙門。

孃舅們左顧右看，支支吾吾不吭聲。宋繼儒幾次詰問，方支支吾吾說：“豪傑不問出處，他家祖上販馬起家，傳聞揚州的賭坊他家都有股分，又買下了很多酒鋪飯店運營。人物也長得高大漂亮，氣度軒昂，是個響鐺鐺的人物。”

宋繼儒和順地用毛巾擦去他臉上的汗水，打心眼裡恭敬他是條硬男人。

張長弓俄然狂笑不止，想起悠遠西北的牧場，想起那匹摔斷腿的紫馬——本來不但是牲口，人在痛極時也會暴露獠牙，會抓裂指甲，會把眼白瞪成滲血的赤紅。但是本身並冇有哭，也冇呼嘯，總之，挺疇昔了。

張長弓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慘白的臉上綻放出一絲笑紋，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迸：“不－－用－－你－－能－－忍，我－－也－－能－－忍。”

全部過程遲緩而嚴峻，牛大夫大汗淋漓，氣喘不已。而張長弓的汗水把靛藍床單浸出小我形。真是個彆力活啊，卻容不得半點出錯。稍有不慎，病人的腿就會畸形。

沈湘靈見此景象，曉得這禍事無甚大害。因而放膽打量揚州來人。倒是兩個突厥人，皆身形魁偉，黑臉盤上虯鬚怒張，邊幅凶暴，疑為父子。那二人漢化已久，與宋繼儒打過照麵後就驚懼不安，嘀嘀咕咕說著突厥語，唉聲感喟，愁眉不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