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掠過“淳安流民私囤甲仗，恐與海寇勾連”的筆跡，當即招來傳令兵：“快馬加鞭，將信送往總督府，就說淳安有異動。”

他盯著師爺煞白的臉，聲音驀地抬高，“去把‘海鷂子’找來，讓他帶三個弟兄，扮成糧商混進淳安，若發明有詐......”他指尖劃過咽喉，“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放屁！”另一個聲音帶著舟山口音，“我親眼瞥見衙役往山上運木頭，說是要搭甚麼‘聚糧台’，怕是要學白蓮教那套妖法......”

他俄然指向北方，“真正的好戲，還在朝堂之上。”

趙貞吉的指甲幾近掐進掌心。他當然曉得胡宗憲這是藉機敲竹杠，可淳安的塘報像懸在脖子上的刀——若真讓反賊得了手，彆說巡撫，連頂戴都保不住。

嚴樓將算盤往桌上一磕，竹製算珠在燭光下蹦跳著散成半圓：“周大人，庫糧隻夠撐三日。”

裝入蓋著知府大印的火漆盒，命親衛快馬送往都城。

“海鷂子公然來了。”嚴樓望著逃進林子的黑影，從懷中取出馮汝弼的密信——這是今早用計從糧商那邊截獲的，“周大人，該給杭州寫複書了。”

“他隻會覺得海鷂子被我們殺了。”嚴樓吹滅火折，眼中映著窗外運送糧車的火把，“而趙巡撫和胡總督，現在正為分糧的事爭得頭破血流——”

周墨赤手中的羊毫在賬冊上洇開墨團：“驛站快馬加鞭也要七日才氣到都城，等戶部調糧......”

三今後，戚繼光虎帳。

杭州知府衙門後宅，馮汝弼捏著趙貞吉的手諭，指節因用力過分泛白。

“來了。”埋伏在樹上的標兵抬高聲音。

三今後，杭州船埠。

“備轎！去總督府！”趙貞吉抓起鶴氅甩在肩上，轎伕的燈籠剛轉出二門，巷角暗影裡便竄出個黑影，直奔知府衙門而去。

次日中午，淳安城外來了隊騾馬商隊，領頭的男人頭戴氈帽，腰間牛皮水袋上繡著不易發覺的波浪紋——恰是縱橫浙東的海上密探“海鷂子”。

現在，淳安縣衙內，嚴樓正對著馮汝弼的密信蓋火漆印。信中詳說“海鷂子夜探西山，被戚家軍當場格殺，”末端附句，“知府大人體貼淳安，下官不堪感激。”

“大人，庫房存糧本就不敷......”師爺謹慎翼翼地開口。

“好個嚴樓......”他盯著窗外的冷月，俄然嘲笑，“你借上官壓我，我便借海寇壓你。”他提起筆，在信箋上寫下“淳安私囤兵器，恐與倭寇勾連，”

趙貞吉看著船埠上堆積如山的糧袋，俄然發明每袋封口都蓋著“淳安義民”的紅印。他翻開隨糧送來的賬冊，目光落在最後一行：“前任知府馮汝弼，積年截流賑糧總計十二萬三千石，今已追迴歸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