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臉上也儘是苦澀。
這幾位被視為前朝劉伯溫一脈殘存的火種,現在眉宇間都覆蓋著化不開的陰雲。
“其二,方孝孺現在是淮王倚重的徒弟,我等靠疇昔,名正言順,也算有個由頭。”
他的目光掃過胡楨和吳沉,帶著扣問,也帶著一種不得不為之的斷交。
詳細的抵抗辦法,檄文也列舉得清清楚楚。
“李善長他們會煽風燃燒,江南的士紳大族也必定會被裹挾此中。”
檄文最後,以一種近乎悲鳴的調子,號令天下統統讀書人,不管是在朝為官,還是在野隱居,都必須挺身而出,為了保護聖道,為了大明江山,果斷抵抗這場“新政邪風”。
“這些年,不過是仰人鼻息,在夾縫中竭力保持罷了。”
“何如,情勢比人強啊……”
“不錯,反擊,很快就會來。並且會比我們設想的更狠惡。”
胡楨苦笑:“是啊,之前數次風波,我等尚能勉強保持中立,擺佈逢源。但這一次……科舉鼎新,觸及的是底子。這均衡,怕是再也保持不住了。”
再如,各地州府縣衙,毫不能承認新政公學的所謂“學曆”,更不能給他們頒佈任何憑據,完整斷絕他們參與科考的妄圖!
但他們都明白,汪廣洋說的是真相。
“現在這局麵,已非你我所能擺佈。”
“更不會喜好一個……彷彿是被安國公強行扶上位的皇太孫,來做這個王朝將來的仆人。”
這話一出,胡楨和吳沉的神采又丟臉了幾分。
汪廣洋,胡楨,吳沉。
數日以後,一份署名大儒劉三吾的檄文,悄悄呈現在都城各大書鋪,並以驚人的速率通過各種渠道流向天下。
廳內再次墮入壓抑的沉默。
汪廣洋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瞭然。
汪廣洋的府邸,本日透著一股分歧平常的死寂。
汪廣洋收回一聲悠長的感喟,彷彿耗儘了滿身的力量。
哪怕,那並非他們本心所願。
“有蘇塵這個近乎權臣的人物在,陛下又已年老……這君臣之間,遲早必有一場對決。”
在這場即將到來的、囊括天下的風暴麵前,他們這葉小舟,想要不被顛覆,彷彿也隻能挑選攀附上一艘看起來更穩妥一些的大船。
……
吳沉本是儒生出身,性子相對樸重,但宦海沉浮多年,早已磨平了棱角。
“眼下看來,隻要一條路可選。”
比方,各地士紳要結合起來,勸止鄉鄰,莫要將後輩送入那感冒敗俗的“新政公學”。
“我等如果站錯了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