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一清輕撫髯毛，身姿變得更加板正。

王瓊搶先替他答了，“我朝一百五十年所造之銅錢，尚不如宋熙寧年間，一年之鑄幣量。”

朱厚熜悄悄撫了撫龍椅，天然隨便地看向世人。

華蓋殿內世人圍坐，朱厚熜高居北方禦座，離他稍遠一圈的是內閣閣臣，再核心的就是六部、都察院和五軍都督府。

王陽明開宗明義，沉聲道：“本日廷問，吾論幣”

他言道：“宋之幣蓋上印信，即便是一塊竹排，都可當錢使，而剛纔張尚書所言代用幣，卻都是財物本身的稀缺性才使之為幣。”

張璁的臉上欣喜之色倒是壓抑不住，衝動地看向了劈麵的楊一清。

楊一清神情嚴厲反問道：“依王尚書所言，白銀當真成為天下支流？”

“這……”費宏沉吟半晌，臉帶躊躇之色。

王陽明盤坐在圓台上，取出一個小剪子，剪了幾塊碎銀，笑道：“銅錢價賤體重，白銀體小價高，更首要的是白銀能夠精確辯白成色如何。”

“大明寶鈔的弊端，諸位皆是有目共睹，朕也不想做掩耳盜鈴之人。”

“一時之豪傑，又怎能稱得上千古風騷？白銀眼下雖為幣長，卻倒黴於我大明之將來！”

王陽明起家走下來，揮手錶示道：“諸位可起家一試重量。”

他搖了點頭，語氣古怪地仿照道：“雲南自來錢法不通，驟變難矣，朝廷何必肇事！”

王陽明又拿起一小塊銀子，沉聲道：“然始天子以白銀為珠玉之物，不覺得幣，自漢武以後纔有白金之幣！”

老頭抬袖粉飾難堪，隨即言道：“老朽確切想到了一件趣事，雲南無海不產海貝，但銅礦卻非常豐富，可本地不采礦鑄幣反而高價采辦海貝！”

但隨即他話鋒一轉，正色道：“白銀在官方大行其道，我朝發行寶鈔至今卻形如廢紙！”

毛紀深覺得然地點頭，始天子之功，不但車同軌，書同文，另有同一度量衡，同一幣製，二者一樣功在千秋。

“哈哈哈”，世人皆是大笑，楊廷和卻臉露厲色！

費宏搖點頭，舉手錶示道：“我以為此言不當，現在我朝雖實施寶鈔，但銅錢還是在官方暢行無阻，往前橫推一百年。”

他在心中思考，貨幣乃國之大事，貨幣不統何言國之一統，如此行動倒是在鄙視中樞！

氛圍一時有些沉重，王陽明沉聲突破了沉寂。

費宏對王陽明所言感同身受，想當年他初到都城，領到了人生的第一筆“奉帖”，但因為各種啟事隻能賣掉，代價十多兩“奉帖”，隻賣了二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