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潮醞釀半晌,當下提筆將這篇訟狀一氣嗬成,然後道:“你們拿我這份訟狀找人譽寫一份投給巡海道副使就好了。”
說著出門而去,世人都知他脾氣,不覺得意。
陳振龍見陳行貴拿過訟狀收好問道:“你這甚麼意義,將訟狀拿給大兄!”
陳振龍嘲笑道:“真是欲加上罪何患無辭,把官兵登船追殺,說成了自保。”
何況陳振龍對宦海上的端方也算很有體味,這省控的事不是那麼輕易的。
林延潮見對方果然將卷宗都拿返來了,當下也不說話,拿著鈔繕好的卷宗就看了起來。
林延潮不由莞爾道:“兩位陳兄,還真是會使喚人啊。”
陳叔對陳行貴,陳振龍道:“你看看,延潮說得如此有信心,必是十拿九穩了。後生囝你固然說來。”
陳家在省內一府一縣內還算有所權勢,但如果上達藩司,按司,巡撫衙門一級,他陳家的才氣就達不到了。
林延潮不過一頓飯工夫就將卷宗看完。陳叔,陳振龍,陳行貴,三人見林延潮看卷宗時一向不說話,當下心底打鼓。林延潮如果從中發明甚麼馬腳,應當會有憂色啊。
陳行貴道:“大兄,你是生員,不成等閒上衙門告狀,如此有損於你的名聲,而我連童生也不是,就算被告不成最多吃一頓板子就好了。”
陳振龍笑著道:“十三叔焦急甚麼?去伐鼓鳴冤,我們也要等天亮,再拿張狀紙去啊。”
陳行貴哈哈笑著道:“恰好,我們就請林延潮給我們動筆寫一張好了!”
陳行貴一拍桌子道:“看來府衙裡也怕有人要昭雪,想來個滴水不漏,真正坐實。”
不過半天,陳振龍就返來了。
林延潮也是佩服,這陳叔不問卷宗能不能搞到手,而是問幾天能搞到手?這口氣真是大啊。至於陳振龍更了得了,彷彿隻是去某處所取東西普通。
但林延潮卻始終都是當真看卷的神采,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林延潮道:“我曉得,以是既是如此,我們要想昭雪,必須拿出實足能夠昭雪的證據。並且還要有一個巡海道衙門不得推委的來由才行。”
傳聞林延潮要提上控,陳振龍不免皺眉。
林延潮這時候將卷宗翻到另一頁道:“恰是因為欲蓋彌彰,故而纔出了馬腳。你看負傷的官兵,過後驗傷,與刃創口不及一寸。眾所皆知,倭寇所用的倭刀又狹又長,那豈有刃盈尺而傷不及寸的事理。”
林延潮笑了笑道:“先不急,另有一點,這卷宗所說,緝獲倭刀的款式,與倭刀分歧適。從上麵所述來看,多數是琉球所產的琉球刀。眼下這琉球刀作為緝獲封於府庫以內,屆時隻要拿出物證一比對,就知這些人是倭寇還是琉球船民,憑這兩點已足以讓巡海道副使重審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