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淺淺白了林延潮一眼道:“如何能夠,大娘是那種鼻屎當鹽巴吃的人拉。是隔壁堂三嬸傳聞你身子好了,偷偷塞給我一個雞蛋,給你補補身子。”
林延潮扶著牆勉強走了幾步,狹小的房間一目瞭然。書廚就在西牆角落一邊。說是書廚也很勉強,就是一個楊木架子搭在牆上,上麵孤零零的放著幾本書。
“哼,你甚麼考上,我就甚麼時候嫁你。以是你要長進,懂了嗎?”林淺淺當真地說道。
“我早提你謝過三嬸,快把你的書收一收,彆身子一好,就讀書,先用飯了。”
“看我將來踏足科舉之路,還是很有前程的。”林延潮不由這麼想。
“太好了。”林延潮不由撫掌,當下他想找幾本書來讀。
林延潮聞到蛋花的香味,早就食指大動,拿起粥大口大口地喝起。林淺淺看著本身喝粥的模樣,很歡暢,從灶前端來一碗清湯見底的白粥,放在林延潮的一旁。
在林淺淺的細心顧問下,林延潮的身子垂垂好了。家裡人常日多不在,大娘更是少來看他們,林延潮,林淺淺二人算是相依為命的局麵。
林延潮嘗試默背了一下,朗讀兩三遍就將《大學衍義》第一卷給背了下來。
就算是官紳家後輩,很少有大手大腳費錢的紈絝後輩。官宦人家猶自如此,淺顯百姓們對於財帛之事更是非常計算,鄰裡親戚因為田訟分炊之事,鬨得失和的事情常有產生。
閩地交通閉塞,地不互市賈之利。鄉裡的地盤磽確,所產不豐,百姓們常常終歲勤動,但是所得僅足自食。即便如此,四周的田土卻耕耨殆儘,很少見得有閒田的。
大明萬曆元年一個淺顯淩晨。
黑瓦屋簷前,大家都在繁忙,村夫種田,漁人打漁,安息在家裡的老幼,也不得安逸,男人們打藤床,女人們打草蓆,小孩子編草笠,草袋,堤壩外疍家的女人小孩,拿著針椎,麻線捕魚網。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林延潮翻開書來,這本《大學衍義》白口白棉紙,乃是嘉靖四十六年的藩刻本。藩刻本便是明朝皇家藩府所刻之書,在當時藩刻本訂正精審、紙墨講究、刻印精美,幾近比得上南北國子監刻本,至於比官方家刻、坊刻之書更是要強了很多。並且書上另有加圈斷句,非常合適林延潮看的。林延潮將全書通讀一遍,每碰到內容不解,就連絡上一世和這一世影象,兩下一對比,便可迎刃而解。
林延潮這才恍然,同時也哼了一聲道:“我纔想的以大娘鄙吝性子,毫不會拿出雞蛋,在這時候給我補身子。有血緣之親的一家人,倒不如一個鄰居對我體貼,替我好好感謝三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