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思豪迤東行走多時，法度垂垂遲緩。

常思豪一手接過刀鞘，一手挽住程允鋒手臂：“大人，我扶您上馬！”

舉目四望，沙崗重重，古道悠悠，地上縱有血跡蹄痕，早為風沙袒護，也不知程大人逃到那裡去了。

群鴉紛落，垂垂淹冇他凝固了笑意的滄落麵龐。

他用左手去掰右手的手指，但是右手握得極緊，左手的指頭底子插不進個縫兒，腦中一片木然。

萬裡無雲，地表統統生命物體，俱成驕陽殘虐的工具。

他早扯布條包裹了傷口，又在內裡按了些沙土，固然仍自疼痛，但血已止住，暫無大礙。

程允鋒闔眼淺笑：“你上馬去吧！可貴……有安逸，我要一小我，悄悄地躺在這裡，好好曬一會兒太陽……”兵士公眾於戰役中喪命，多數屍棄荒漠，骨現於丘，他如此說話，自是想曝身天葬，不欲常思豪為其收屍煉化。

程允鋒悄悄點頭：“不必了。毒已深切，無可救藥。”他苦咳數聲，強壓氣味，道：“我本獲咎了朝中寺人才被貶謫至此，我知邊關凶惡，故將家眷都留在客籍太原，今死於此，家中老母妻女尚自不曉，日夜懸心而望，兼恐賊人侵犯，吾雖死而不能安。小兄弟若能代為通訊，令其遷而避之，程某感激不儘。”他自懷中取出一塊雕龍玉佩交給常思豪：“此玉佩乃我家傳之物，相見時能夠此為憑！”

“是我迂了，是我迂了！”程允鋒喘氣數聲，略覺好過了些，眼望彼蒼灼日，淚洗雙頰：“城失能夠複奪，人死卻不能複活！是我一意孤行，不讓寸土，誓死據城，才害了全城軍民百姓！……人生非為求死，有生便是但願啊！”

常思豪跨過數道黃莽沙坡，精疲力竭，但已涓滴不敢留步，他曉得隻要本身稍事歇息，便冇法再站起來，使這蕭瑟漠野又多一散鬼遊魂。

想想城中軍士都已烈殉，魂歸鬼域厚土，而本身，卻仍披著朝陽豔彩，在陽間獨行，忽生彷彿隔世之感。

他止住腳步，稍作停歇，想放開刀柄，右手卻冇法節製似的仍緊緊抓住不放。

程允鋒側頭瞧見插在地上的長刀，無窮落寞的眼神中異化些許欣然之色：“人如逝水，刀若恒河，長河呀長河，我是你的仆人，亦不過是你身邊的一名過客！”言訖伸手腰間，解下刀鞘，遞給常思豪：“此刀名曰‘長河’，陪我交戰十載，斬首無數，今贈於你，我想，今後它不會孤單！”

常思豪心知馬在程大人必也不遠，大喜竭力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