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球帽下一雙眼睛笑得彎彎的,非常誠心親熱,牙齒很白很整齊。
是可忍孰不成忍,這個把她當作鐘點工阿姨蹭煙蹭火邪氣勿要麵孔格赤佬,公然就是陳易生!騙了三個月的續租期竟然偷偷摸摸還要裝修甚麼鬼東西!
落日從西窗外投出去,在他半邊臉上鍍了層金色,細細的絨毛髮著光。
唐方霍地就要起家。
冊那!想死!
唐方為可貴很,乾脆把帽沿拉低,進入“誰也看不見我誰也不熟諳我”的自我催眠狀況。
當年這個馬桶剛裝好的時候,林子君特地帶著她姨父廠裡的出口捲筒紙來體驗新奇馬桶三日香。淡綠色的紙上印著一朵朵粉紅色的玫瑰,格外綿軟,還帶著很好聞的暗香。唐方不捨得用,在上麵謄寫陳奕迅《兄妹》的歌詞,夾在《不能接受的生命之輕》的書裡。
高中畢業那年,八月的颱風暴雨夜,她躲在廁所裡,伸直在這個馬桶上,哭得不能自已,最後把那抄了歌詞的捲紙都拿來擦了眼淚鼻涕,看著玫瑰花和字浸在水裡,朝著一個方向緩慢扭轉,下沉消逝不見,彷彿她的一部分也跟著被沖走了。芳華的割禮殘暴而無可挽回。
唐方舉著的煙盒停在半空中半晌才收了返來。
她當然喜好過周道寧,喜好了五年,很喜好很喜好,無窮靠近愛,或許就是愛。但為甚麼會喜好他,從甚麼時候開端喜好的,她一向得不出結論。民氣真是不成捉摸,為甚麼不再喜好,從甚麼時候開端再也不喜好了,卻清楚非常彆無他選。偶爾唐方也會思慮,如果不是周道寧,是李道寧張道寧搬進115號,長得不那麼都雅,她會不會還喜好他。
煙一點也不嗆,快抽完的時候,鎖著的門被周道寧推開了。他也不吃驚,走到馬桶前手一伸,抽走了她嘴裡的煙,翻開水龍頭衝了一下順手丟進了渣滓桶裡,回身問她:“明天測驗卷的最後一題,上週才讓你做過的,如何還錯?”
大門口走出來另一個男人,朝著這邊喊了一聲:“易生,你出去定一下壁爐的位置。”
潔淨苗條的手指把那半支菸抽了出去,朝唐方豎起了大拇指:“中南海哦,阿姐有層次。”
唐方冷哼了一聲:“淘寶,68。”她歪過甚終究看清楚了石膏上本身電話號碼邊的三個字:女神經。工緻如印刷上去的。
唐方記得本身當時很冇底氣地嘟囔了一句“忘了”後就跑了,心跳得比下樓梯咚咚咚的節拍還快。那種小鹿亂闖的感受現在想想還挺誇姣的,可惜不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