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焰站起家來,端起銅盆往火爐邊上走,驀地,她眼皮一睜,小山似的奏摺裡,她歪歪扭扭瞧見幾行字,甚麼“值歲天人”,“竄改榮枯”。是一首七言律詩,前三闕都被擋住了,隻能看到最後一句。
“是了,昔日施子安先生旅遊龍虎山,才寫出“張天師祈禳瘟疫洪太尉誤走妖魔”的水滸來,本日我遊龍虎山,便是方法略其中風景,今後在書場講起這一段來,也有神采。”
鬼頭貘和玄皮犼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砰砰隻顧叩首,把花崗岩的地磚都撞得開裂。
曹永昌呼了口氣,平靜了下,才衝朏胐說道:“我不燒香,也不拜道,隻是采風。”
“時人隻見天門峰中,有萬道金色風雷齊齊鼓勵,六合慘淡,扼守仁法官的說法,老天師便是屆時成仙,與青火天妖,大寧衛鎮撫李閻,另有伏龍山妖人金山一同飛昇去了。派去的一眾宮廷法師,也親眼目睹了老天師的遺蛻。另有便是……他們的摺子裡,說天師抗旨,還說龍虎山高低公開羈押欽差,說他們隻知有天師,不知有天子,話是得怪嚇人的,摺子原文在桌上,主子過目。”
幽深大殿中,天威司朱焰雙膝跪地,平和地轉述這些天來龍虎緹騎呈送都城的邸報。
“三先生?”
船頭還倚坐一名譽質沉寂,桃腮杏目標淡妝女子,她身穿斑紋煩瑣的暗金燕居服,雙耳戴著一樣色彩的流蘇耳環,紮淩雲髻,單手杵一把吊穗雕龍寶劍,緞子普通柔滑的玄色長髮隨風擺動,叫人一眼看去,心頭湧起一股凜冽的滋味。
如此風雨飄搖之際,這位錢守仁剛一即位,不為老天師之死求取名分,不穩龍虎山高低惶惑民氣,隻求那幾件門中死物,這叫他如何不擔憂,如何不寒心。
丹娘就如許立足在江邊,像是觀山賞水,又彷彿在等甚麼人。
丹娘不鹹不淡地答覆。
“……”
丹娘歪了歪頭,衝這端寶劍的女人笑了笑,那女人點頭迴應,然後轉頭朝大幻窟方向去了。
那女人跳出船蓬,與端倪低垂的丹娘麵麵相覷。
扁舟漸近,丹娘神采也起了些竄改。
“是李鎮撫叫你來找我的麼?”
丹娘聽了發笑:“龍虎山老天師,但是指名道姓,要我把陽平治都功玉印交給太歲本人,現在她不肯來,我但是頭疼得緊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