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子針在晉國見到晉平公時，對方盯著他的千乘車隊："先生富至此，為何流亡？" 他摸著袖口的玄鳥紋，想起景公即位時的血誓："兄弟同心，其利斷金。" 卻隻能說："秦公無道，我怕被殺，等他身後再歸。" 這話傳到景公耳中，他對著穆公的靈位苦笑："本來在弟弟眼中，我竟成了無道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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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公的武城之戰，共公的河曲之勝，桓公的涇水之敗，景公的棫林之退 —— 四代君主，六十餘年，秦人在晉楚的夾縫中盤跚前行。他們學會了背盟與締盟，曉得了機謀與啞忍，卻始終冇健忘穆公的教誨："秦人能夠輸地盤，但不能輸骨氣。"

誰料晉軍在令狐俄然殺出，箭矢如暴雨般落在秦軍船隊。康公在雍城接到戰報時，正在擦拭穆公的青銅劍，劍柄上的玄鳥紋被他磨得發亮。"趙盾小兒！" 他一劍劈斷桌角，木屑飛濺中想起隨會臨走時的眼神 —— 阿誰在秦國待了十年的晉臣，臨走前偷偷塞給他一張晉國地形圖。現在隨會被俘，秦軍大敗，黃河水麵漂滿秦人的屍身，玄鳥旗被晉軍挑在船頭，在秋風中獵獵作響。

趙穿弑殺晉靈公那年，共公道在祭奠穆公。燭火中，他彷彿瞥見穆公的玄鳥旗在風中翻飛，聞聲由餘的聲音："戎人不結硬盟，隻看好處。" 因而他暗中派使者到楚國，送了百匹隴右戰馬，卻在晉楚爭霸的會盟中保持沉默。當楚莊王在河上大敗晉軍時，共公看著戰報笑了："晉人也有明天。" 卻不知楚國的強大，一樣讓秦人寢食難安。

桓公即位時，晉國正鬧饑荒，派人來秦借糧。他盯著使者帶來的玉璧，想起當年穆公借糧給晉惠公，卻換來令狐之敗。"借糧？" 他嘲笑一聲，"當年我祖父的糧食，喂出了晉人的叛變，現在你們拿甚麼換？" 終究還是借了，卻在糧車顛末黃河時，悄悄派軍隊跟從 —— 他要看看，晉人是否還會背信。

當後子針在景公身後回到秦國，瞥見雍城的城牆又高了三尺，玄鳥旗比當年更素淨。他摸著弟弟景公的墓碑，上麵刻著 "東服強晉" 四個字，俄然淚流滿麵 —— 他終究明白，景公的 "無道"，不過是在亂世中庇護秦國的鎧甲，而秦人，終將在這鎧甲下，長出更堅固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