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他成為這片暗中泥沼的一部分，再無表裡之分。

一股陰沉的力量如同暗中的巨浪，從火線湧來，撞得高登背心劇痛，騰空飛起。絲絲陰氣排泄去，又冷又麻，高登的四肢如同一下子被解凍住，難以轉動。

另有一縷陰氣如有若無，直鑽腦海，被他精力天下的暗中麵刹時吞噬。高登眼角的餘光驀地瞥見，在岩石蜂巢腳下，他先前的位置，悄悄地立著阿誰黑影，跟著碧火搖擺不定。

俄然，有人在他耳邊說。聲音低而壓抑，像是從石縫裡硬生生擠出來的。但高登看不見人，也發覺不出非常的氣味。

“叮叮鐺鐺！”長髮亂舞，一柄鏽跡斑斑的鐮刀平空斬出，劈飛寒光。握住鐮刀柄的手枯如雞爪，暴露的小臂充滿青玄色的屍斑，嘴巴尖尖凸出，如同鳥喙，腦袋光溜無毛，像慘白的雞蛋殼。它披著一襲襤褸的瓷之國古式長袍，四周張望了一下，重新隱入發叢。

“放我下來。”黑狒狒又極力掙紮了幾下，喘著氣說，“帶著我，你逃不出去的。鬼城和我們前次來，又有些分歧了。我猜想，它吞噬的活人越多，就越可駭。”

源力蛛網一起一伏，不竭排擠陰氣，高登的手腳略微能夠活動了。他催動息微術，垂垂轉入奧妙的外循環，整小我與泥沼連通，融為一體。

也許再過幾小時、幾分鐘，乃至就鄙人一秒。

而不管是用手拔，用火燒，用刀砍，都冇法摧毀這片長髮之海。

撲空了！

“當！”一枚星鏢扭轉著射出，劃過一條迅疾的弧線，打在黑影下方的岩石上，吸引它的重視。而高登抓住岩壁，從頂上倒翻入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扣向它的脖子。

一枚星鏢從袖口滑出，落入高登掌心。

“丟下我，走！”黑狒狒有力地推了一下番紅花，聲音乾啞得像一塊摩擦的破布，嘴巴撥出的熾熱氣味噴在番紅花的後頸上。

番紅花已然記不清，黑狒狒是第幾次這麼說了。他咬咬牙，左臂緊了緊，把背上的黑狒狒再一次箍住，右手始終握著笛刃。

但他最在乎的不是這個。

四周八方都是頭髮，從地裡長出來的頭髮，一望無邊，又長又黑，足足三米多高，像密密麻麻的海藻，在陰慘慘的夜風中膠葛飛舞。放眼望去，番紅花已經看不見其他鬍匪了。進入鬼城，鬍匪接連失落、慘死，就在剛纔，一陣風也失散在了富強的發叢深處。

“好餓。”

“為甚麼不問我？”隔了一會兒，他澀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