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殷殷的話語在腦海中迴盪著,芳琴不由得紅了眼圈兒,忙低下頭,佯作揉眼睛,強壓下了這滿心的傷懷。
“……要依我看,這孩子心性倒是不壞,傷得那樣兒了,差事上頭卻挑不出一點兒錯來,隻我們主子這陣子忌諱多些,紅藥這是撞在頭裡了,實則並不與她相乾。”
姨父俄然病逝,又加上遭了天災,那日子便垂垂地艱钜起來,到厥後,姨母一家竟連口飽飯都吃不上,芳琴冇日冇夜地接了針線活計來做,亦養不活這一大師子。
各式無法之下,姨母隻得含淚將她姐妹二人賣予了人伢子,換得的銀兩,不但可供兩個表弟去縣學讀書,還能再置上幾畝薄田,足以溫飽。
芳琴委實是放心不下。
芳月性子荏弱,偏模樣又生得極好,在尚宮局學端方的時候,便總有人與她過不去,她經常揹著人抹淚,芳琴便撞見過好幾次。
見她麵上儘是歡樂,林壽香自也寬解,遂笑道:“既婕妤娘娘如許說,則還要請娘娘在公文上畫個押。這公文一式兩份,少時奴婢帶走一份,另一份便留在娘娘這裡。”
隻是,這好日子卻未曾得以悠長。
林壽香深覺訝然。
身分知她為人最是謹慎端方,口風也緊,遂也未曾相瞞,言簡意賅地便將紅藥摔傷之事說了,末端又道:
林壽香便又從搭褳裡翻出印盒,恭請她畫了押,又留下一份公文予她,這差事便算美滿了。
說這話時,芳月大大的水眸中,珠淚盈盈,含了多少不捨、多少眷戀。
猶記離家前的那晚,姨母拉著她的手,淚眼婆娑地丁寧她“好生看著你mm,她是個水做的人兒,受不得丁點委曲,現在她離了家,隻能由你這個做姐姐的看顧一些了,若天不幸見,教你們姐妹賣在了一處,則更要勞你替我照顧些兒,我的兒,委曲了你,是姨母對不住你”。
她曉得姨母的苦,更服膺取她對本身的諸般好處,在進宮時,芳琴便曾暗自發誓,定要照看好芳月,便本身死了,也要讓芳月好好地活著。
還覺得出了甚大事,卻本來是為了將個末等小宮女調走。
真是的,也不早說,活活冇把人給嚇死。
張婕妤是笑著聽完那封公文的。
不是她說,這宮裡就是端方太多、太費事,芝麻點兒大的事,也要弄得一驚一乍地。不就調個小宮人麼?說句話不就得了,非要正端莊經寫在紙上,費那勞什子的筆墨,的確多此一舉。
這不是打盹有人送枕頭麼?她歡暢還來不及呢,又如何會攔在頭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