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美人兩番著了道兒,眼睛都紅了,大吼一聲“我跟你拚了”便撲了上去,二人頓時扭作一團,直弄得灰塵飛揚,也不知誰的繡鞋“咻”地飛過門檻,掉在地上滾了幾滾,那鞋上精美的白牡丹繡花,頓時變得灰頭土臉地。
“喀”,一聲脆響,薄薄的瓜子皮等閒分作兩半,飽滿的瓜子仁落上舌尖,滿口餘香。
提及來,大齊後宮端方雖嚴,卻也有那麼一兩個“法外之地”,金海橋便是其一,而以金海橋為中間的周遭數裡,更有一個清脆的外號,叫做“三不管”。
紅衣心下腹誹,麵上的笑容卻安雅,眉眼亦溫靜,瞧來安閒淡然,很有幾分大宮女的氣度。
如此一來,每當趕上了事,這些嬪妃們不免便會本性透露,將那勞什子宮規儘數拋諸腦後,便如現在的梁、吳二人。
她這廂正想得入迷,不防胳膊忽被人碰了碰,她忙轉頭,便見紅棉正遞過一把瓜子。
她在外皇城呆了快兩年,那處所活重事繁,管得還嚴,拌個嘴都要捱打,更遑論脫手了。可她萬冇想到,這金海橋竟另有女主子打鬥,下人們反倒一轟而散,這算甚麼?
“唰”,她手背上立時刮出明晃晃五道血印子。
彼處之不詳,大齊後宮無人不曉、無人不曉,其陰沉偏僻,常被積年宮人拿來恐嚇新來之人,實是闔宮避之唯恐不及之處。故那尚宮局、宮正司的人雖也常來這一帶巡查,倒是來得快、走得疾,恐怕染上倒黴。
她終究想起來了。
到了建昭朝,為免前車之禍,天子選妃多出於官方,特彆是那些低位份的嬪妃,好些出身布衣,連數都數不全,說好聽些叫“天真樸素”,往刺耳裡說,那就是“難以教養”。
先帝即位最後,朝中外戚橫行、政局混亂,先帝頗破鈔了幾年工夫,方將這股勢頭壓抑住。
這倒是因為,此地雖就在玉帶河附近,借了內苑禦園的那麼一點水意,然卻闊彆東、西六宮這等顯赫之處,幾近便在後宮最邊沿的地帶,乃是實打實的一座冷灶。
“儂作啥啦!”梁嫣口中迸出幾近變音的斥罵,更加不要命地將兩手亂舞,也不知如何一來,“嗤”地一聲,竟將吳美人的衣裳給扯開了。
但見她奮力扯下對方一把長髮,哭得如梨花帶雨:“吳美人有話好好講,何必欺我來哉?”
“吃瓜子兒不?”她問,麵上多少帶了幾分對勁,掃了紅衣一眼,笑道:“前幾日主子才賞的,一向冇捨得吃,你倆要來點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