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也是這般說,太夫人不承諾。家裡爺倆兒還在疆場上,怕觸了他們的運頭。說來我歸於沈家八年了,雖是孫媳,太夫人一向把我當孫女慈愛。我曉得婆母內心實不對勁我這個媳婦,嫌我父母雙亡,隻在外祖膝下長大,外祖又受太宗猜忌,家裡也冇有女性長輩。若不是太夫人護持,過門幾年細心教誨,我這沈家的宗婦可冇當得那麼輕鬆。我隻盼太夫人能多活一年是一年,幸虧床前多進點孝心。”
豐兒擦乾了頭,折到閣房拿出一把手柄上烏烏沉沉的雕染著茶花的桃木梳,漸漸地給趙氏攏著頭,道“侯爺武定侯的爵位都坐了二十幾年了,不管外放還是在京,都是謹慎謹慎。大爺沉穩內斂,這幾年在宮裡當差,也是冇有出過差子。年前,皇上給有爵之家的犒賞,在侯爵裡,我們府上但是頭一份呢,可見聖眷正隆不是!我看大奶奶眼窩裡泛著青,明天但是冇歇中覺?”
趙氏轉過臉來淺淺一笑,道:“如何這麼晚了還過來,身子才調淨,合該早些歇著纔是。”
“你呀,嘴皮子越利索了,”說著趙氏也轉了個身,一宿再無話。</P></DIV>
悄悄的暮色中能聽到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門簾輕動,走進一名二十餘歲的大丫環,穿一身月柳色素麵的褙子,手裡提著一盞蓮瓣穗子的花燈。
酉時末,趙氏躺在裡側還未入眠,倒是想到一件要緊事來,道:“豐兒,再過十天就是沐講大師三週年祭,一應祭品也要動手辦了,這事籠統都交給你辦了,我放心。明天是二十八,玄月初七你前去西郊彆莊,把上房辦理出來。近半個月了,城門未時就關了,我怕祭奠以後和伽姐兒趕不回府裡。”
八月末,燕京的暑氣垂垂降了,酉不時分,透過格子窗吹出去的輕風已帶了絲絲涼意。
趙氏換了個圈腿的方向,淡淡的語氣裡帶著一絲憂愁道:“大郎也不知行軍到那邊了,我自誇性子沉穩,也有些慌了。比來都城裡傳的沸沸揚揚的,暗裡裡說甚麼的都有。一會兒說糧道被劫,一會兒說英國公所掌的府軍右衛軍被北遼小璿王的馬隊合圍了,一會兒說聖駕被困興和。京中不承平,留守的兵部左侍郎已經過夜官署一個月了,邸報上看著倒是太承平平的,和三個月前透露的軍報冇甚麼兩樣。”
“奴婢曉得的。”
“我這幾天安排安排,府裡離著我兩天莫非還不成了?”趙氏忽而一陣傷感,“大師對我有大恩,若不是大師藥手回春,我的小伽兒出世時就要被一群庸醫治死了。無法大師是得道之高僧,生前赤足草鞋,麻衣灰袍,脫物外,我不能酬謝一二;身後涅槃登極,連座墳塋都不讓立下,我也隻能每年親去華嚴寺上柱香,儘點情意。另有,伽兒已滿了三週歲了,還是……”說到這時,趙氏一陣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