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邵明曉得他不曉得這東西的名字叫肉脯,然當他聽得身邊驚呆的參軍生竊保私語和倒抽冷氣的聲音,也是驀地驚覺這話裡的歧義,頓時氣得哭笑不得,紅著臉悶悶地吼了聲:“閉嘴!”恨不能一摞磚都填到梅副官咧到耳朵根的大嘴裡去。
唐邵平遠遠見到一個身形健碩的男人,在大庭廣眾之下對著他兄弟又摟又親。實在有感冒化,他頓時擰起眉頭,重重地咳嗽一聲。
唐邵明口裡銜著肉脯嗚嗚出聲,好輕易嚥下肚去,才嘿嘿嘲笑道:“挺好,頓頓都有肉。隻是不及家裡的好吃。”
唐邵明想到此處,不由覺到些壓抑沉重。他下認識地摸脫手帕遞疇昔,誠心道:“蔣先生,多保重。”
次日天亮,已經養成夙起風俗的唐邵明非常自發地爬起家,在進入老丈人和他爹孃統領範圍前與芸芝起了一回膩,才搭上唐邵平的便車趕去軍校。
唐邵明聞言一怔,不知蔣百裡說出這番話,究竟是摸索,還是提點。他考慮再三,點頭道:“命裡事,分內事。竭忠儘智,報效黨國,便是邵明的分內事。”
唐邵明心下驀地一緊。麵前這位軍神普通的中年人,寫下了很多在疆場上連續應驗的預言。如果他不是那麼早去世,或許長達八年的抗戰也會有些微的變數。
鄰近朔日,月如彎鉤,寂靜的夜裡幾近看不到丁點的亮光。芸芝挨著他的手臂悄悄動了一下,昏黃地唸叨:“睡罷……”
夜裡,依傍在玄武湖邊的百子亭竟起了淡淡的霧氣,旅途勞累的蔣百裡彷彿受了風,狠惡咳嗽起來。
唐邵明微一躬身,應道:“蔣先生放心。”蔣百裡看了一眼他身上的行頭,歎道,“魏采爾選中你,教你熟諳這些東西,是命。他日,魏采爾若令你一併歸去德國,你不走也得走,那也是命。”
實在的汗青,不是學童們隨口背出的斷代表,不是冊頁上寥寥幾行的流水賬。
作者有話要說:預祝各位長官重生節歡愉!
過了半晌,蔣百裡終究緩緩點頭,說了一個“好”字。
如果說民以食為天,那麼它便是用百年積弱與萬家哀樂,在列強爭相撲滅的柴薪裡,和著血淚在煮成的一鍋泥瓦罐兒粥。瓦罐朽了,碎了,那麼千年來提溜著朱漆鳥籠,躺在四大發明的功績簿上打盹的門客們,便要落空最後一點底氣和莊嚴,隻能寒微地弓著腰,受儘冷眼,求人恩賜狗彘都不肯理睬的殘羹殘羹。
梅副官還是一如既往地對魏將軍交代的差事上心,雷打不動地坐在操場一角,中間擱著塞滿磚頭的行軍包。見到他的同袍兼練習工具走過來,梅副官笑嗬嗬地迎上去,一低頭卻瞧見唐邵明正狠命往包裡塞的大口袋零食。本來就非常熱忱的梅副官一雙藍幽幽的眼睛立即放了光,奮不顧身地撲上去,與早就見慣不怪的唐邵明又摸又捶地熊抱一回,還不過癮似地蹭到他臉上吧唧吧唧親了兩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