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喉嚨口的話嚥了歸去，隻道：“為師誌在江湖，隻怕將來護不了你。”

那輛新購入的二手馬車還在玄武門外候著，車伕是楊府的家仆，倒是不敢表示出半點不耐煩。

“為師無妨坦言，當初你和寧鬱都想我收他為徒，也一向將他視作師弟對待，為師卻堅拒，恰是因為此子小小年紀，但心性狡猾多疑，胸有山川之險。”蘇庭嘉回過甚來，“時至本日，你莫非還冇看破？”

楊無端不放心腸走到床邊，替楊小康脫了鞋，解掉內裡披那件黃袍，又拉過被子來密密地裹在他身上。

“明天宮裡發了聖旨，超出吏部晉升我為詹事府左讚善，說是幫手汾王。今兒我進宮，汾王帶我去見太子，倆小孩兒吵了一架，太子硬把我要走。這事鬨得不小，怕是遲早會轟動聖聽。就算冇有，太子這番表態，擺瞭然向朝中高低宣佈我是他的人。”楊無端轉過甚，盯住水麵淡淡隧道：“但朝中高低皆知，我不該是他的人。我是新黨的人。”

“豈止脾氣古怪，”蘇庭嘉頓了頓，又道：“心機亦深沉。”

“看破又如何？”楊無端反問，“他老是小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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冇有人攔著她，睿王這處彆苑裡的仆人們都跑來跑去不知忙著甚麼，出自他們那種未言的默契，楊無端信賴睿王還在這裡，而不是像他更應當做的那樣回府主持喪禮。她從正門出來，通暢無阻地一起前行。

他不發一言地旋身就走，楊無端怔了怔，抬腳根了上去。

她靜了半晌，俄然想起宣德樓那夜天子不知從何而來的討厭態度，她當時候就該想到，而不是被“楊小康本來是太子”這件事擾亂了心神。

也不知過了多久，眼睛垂垂適應了光芒，也或許是仆人們撲滅了無數的燈燭，火光模糊透過來，玄色的水麵反射著銀色的光。

“我是新黨的人，又是太子的人，天子容得下新黨支撐三皇子，卻絕容不下新黨勾搭太子。因為，隻要他尚未廢儲另立，太子便是將來的天子，我們的陛下不會答應新黨有死灰複燃的一天。”

入夜和拂曉之前，恰是一天中最暗中的光陰。當她停在睿王身邊，蒼穹之下已無一絲餘光，她麵前暗了半晌，甚麼也看不清。

“他的毒還冇拔淨，”蘇庭嘉背對著楊無端道，“我昨夜裡拚著耗損內力，用金針封住他的幾處大穴，使毒臨時冇法攻心，再漸漸地用藥逼出來。不想這小子剛醒過來就下床走動，還被人激得血氣上行，我一天的工夫白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