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圖站在船頭上張望，徹夜無月無星，烏黑的江麵上模糊能瞥見一點紅色的反光，除此以外甚麼都冇有。

現在回想起來，方圖仍然感覺有點吃驚，這實在不像是楊無端會做的事。

方圖躊躇了一下，冇有再出聲喚她，而是往前走幾步，站到側方，歪過腦袋看她在寫甚麼。

左手捏的筆卻比右手的筆要細了一圈，相較之下行動也更斯文，細心看能發覺她擺佈手節拍分歧，並不是同時在謄寫，更像打著兩份腹稿然後各寫幾句。

他不放心腸又盯了一會兒，直到一名船工過來小聲地告訴他：另一名差爺請他疇昔。

因楊無端是以官身被傳上京，刑部冇有科罪之前她的品級未變，以是丁新語給她備了這艘官船，船艙廣大軒敞，一應物事應有儘有。

黃五本名黃山，本是梧州府衙的一名衙役，自從被丁新腔調給楊無端擔負保護，便被她叫了這個渾名，久而久之，倒比他的本名更加世人熟知。

方圖回過甚，那船工指向的角落裡懸著一盞暖黃色的燈籠，淡淡的長著毛邊的暈光恰好包抄住一小我形，他認出是黃五。

方圖想，那是另一種情勢的高高在上，就像大人利用孩童，又如同一小我百無聊賴地瞧著螞蟻打鬥。

這一看……冇看懂。

“鄭皇後，三皇子……”她伸指彈了一下墨跡淋漓的信紙，輕視隧道：“母子情深？那就請先咀嚼骨肉分離的滋味。”

再厥後，楊無端也來到梧州，她幫手公子一起改革，她竟然是個女人。方圖對最後一點並冇有太大的感到，他不像織文，讀過一點書就信賴書上說女子無才便是德。方圖打小練武，在武學的天下裡冇有漢後代人，隻要比他強的人和比他弱的人。以是方圖雖未表示出來，但他實在很有些佩服楊無端。這期間的楊無端還是那樣淡淡的，既冇見過她特彆歡暢也冇見過她真的活力，就算織文獲咎了她，她戲耍他的模樣也像是逗弄一隻玩皮的小貓。方圖聽人說過讀書人要練養氣工夫，他想，楊無端這門工夫可稱得上爐火純青了。

艙內冇有傳來迴應，方圖不覺得意地推開艙門，埋下頭跨了出來。

方圖又吃了一驚，他向來不曉得楊無端能用左手寫手。

看著看著，他發明本身不知不覺讀了出來：“……綱常之道上應天心，太子與汾王君臣名份已定，卻有此等奸猾逐利之徒矇蔽視聽，令天下隻知汾王，不知太子，今上天示警，尚不曉畏乎？祖宗以來，封國很多，使親王割一大郡，謂祖製也。王子而不就國，祖訓有之乎？會典有之乎？略朝之功令有之乎？自古建國承家，必循理循分為可久，鄭莊愛太叔段，漢竇後愛梁孝王，皆及身而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