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判大人，”兩名保護守在艙門外，已經換上了避雨的蓑衣，頭戴鬥笠，雨水兀自淋淋瀝瀝地順著帽簷衣角往下淌，“內裡雨大，大人把穩。”

“你聞聲了嗎？”楊無端隻看了他一眼又轉歸去，重又作側耳聆聽狀，“歌聲。”

黃五話音未落，一道黑影如離弦的箭普通自火線不遠處的江麵疾掠而過，楊無端和他四隻眼睛眼睜睜地看著，愣是冇看清那是甚麼！

如何能夠！黃五張了張口，剛想說這江麵之上連艘彆的的船都看不到哪來的歌聲。話還冇出口，便被突入耳中的歌聲驚得呆住了！

那彷彿是……一小我。

楊無端擺擺手，中間有人替她撐起了傘，又將一件蓑衣披到她的青袍內裡。她輕聲伸謝，攏了攏不知甚麼質料編成的蓑衣，隻覺輕軟枯燥，並不如設想中那樣毛乎乎的紮人。

楊無端反應敏捷，緩慢地回身追了幾步，窮儘目力，總算望到一個消逝在雨中的殘影。

那真的是歌聲，異化在雨聲的背景裡，仍能聽出是一個老年男人的聲音，蒼勁沙啞，乃至斷續之間的換氣聲都清楚可辨！

丁新語單手支著頭，瞟了一眼案頭那疊高得將要歪倒的吏部公文，彷彿漫不經心腸問：“楊無端返來冇有？”

“好大的雨，”丁新語凝睇著茫茫雨幕，頭也不回隧道，“不知回雁關頭，能不能見著這麼大的雨？”

楊無端仰開端，從這個角落望去，鋪天蓋地的雨點垂直地砸下來，她彷彿踏足天涯，腳下黑雲翻湧，深處模糊閃過冰藍色的電光。

“這些日子，你跟著楊無端的時候多過跟著我的時候，”丁新語抬眼看向他，眸光燦亮如星，“我若將你贈送了她，你可情願？”

一小我、一隻槳、一葉扁舟。

他喊了一聲還不敷，手足並用地爬到丁新語腳邊，伸手想要攥他的袍角，卻又有一絲復甦的神智警告他公子討厭碰人和被人碰觸。他無措地昂開端望著丁新語，聲音裡已經帶了哭腔：“公子，織文不肯意！除了公子我誰都不跟，您彆不要我！”

楊無端又搖了搖手，謹慎翼翼地靠近船舷，側頭朝西望去。

確是要變天了。元和十三年的夏天並不像看起來那麼暖和，六月初，六年一次的京察開端了。

但賢明如百裡頡恐怕也不會想到，他身亡以後，六年一次的京察卻成了天子和舊黨圍殲新黨的打獵期。

她這一站好久不動，姿勢彷彿凝固，頭上冇有了雨傘遮擋，雨水毫不客氣地濕透了她的頭髮，順著烏青的髮根細細地流下來。她本就白得如同凝脂，被雨水一洗，麵孔像是會發光，將陰暗的天氣都映亮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