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湯尚任失聲驚呼，六品通判雖小，楊無端倒是實實在在的名滿天下，就算彈劾她的摺子再多，誰都曉得京察水大，冇幾小我真把它當回事。並且天子還冇發話呢，就如許不明不白地把人鎖了，天下讀書人不管此前對楊無端是喜是惡，必然會同仇敵愾，一齊戳他這個刑部尚書的脊梁骨！

要說元和十三年的頭一件大事，不是梧州又搞出甚麼新花腔，不是海關又將多少白花花的稅銀運到京中，更不是膠著的火線傳回捷報－－恰是這本《經世致用》！

“哦？這楊無端竟有如許多罪惡，”皇後漸漸地起家，流雲普通的水袖垂到膝頭，她鬢邊仍然斜插著那支鳳釵，鳳頭銜著的水晶珠子隨她走動的法度盈盈閒逛，似露如淚。

書中大小靡遺地論述了新黨在梧州實施的新政，回顧了老睿王曆次鼎新為端朝帶來的好處，並將這些改革行動與賢人之言連絡起來，提出三大體係的觀點。她大膽地斥責當今儒林思辨過火，學風已走入異端，提出“學問必須無益於國事”這一論點，硬生生地在當世儒學中又開出一門流派！

他用心頓了頓以作誇大，湯尚任錯愕地看了他一眼，震懾於他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領。

她斜倚在一張花梨木的長榻上，滿頭烏髮鬆鬆地挽在肩後，散穿戴一件灑金正紅褙子，下繫著馬麵裙，裙襬長長地拖到空中。

皇後明目善睞，一眼看得湯尚任雙股戰戰，差點冇當場癱到地上。舊黨與新黨紛爭背後的啟事諸多，誰也說不上全然致公忘我，湯尚任本身搭上皇後便不是為了黨爭，而是求一個三皇子繼位後的將來繁華。想到這裡，他平白生出一股狠勁來，瞪向中間看熱烈看得滿臉堆歡的楚巨才，心道，如何也不能被此等小人比下去！

天子畢竟是天子，即便他看起來像一個在嫡子與繼妻之間扭捏不定，埋著頭就當甚麼都冇產生的窩囊廢……但他還是天子。天下有幾小我能參透帝王心術？

還不到二十歲啊，楚巨才妒忌地想，楊無端已然開宗立派，隱然為新一代宗師，怎能不讓他們這些白叟……心生恨意。

可惜了……皇後微不成覺地歎了聲，道：“楊無端既如此罪無可赦，傳旨丁新語，將她鎖拿上京吧。”

“娘娘，”楚巨才轉念間已經想明白皇後在愁甚麼，躬身道：“楊無端古怪邪謬，陛下逐她去梧州，美意讓她學為官之道，她卻勾連丁新語與民爭利，搞得民怨沸騰。”

“捐軀？”鄭皇後順手將書卷拋到地上，幽幽隧道：“何必裝點得如此堂皇，不過是好處棄取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