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批示使狄更斯親身領隊在北郢城內旋風般來去，推平了鹿鳴樓，剿空了國子監，襄城伯闔府老幼十足下入昭獄，東華門前參與叩閽的墨客一個也冇能返來……那段風聲鶴唳的日子，不但北郢最膽小地痞的長幼爺們兒談錦衣衛色變，乃至聽到那暴雷普通的馬蹄聲，沿街的店鋪都要嚇得提早上好門板。

他用心拖長調子欲言又止，徐寶公然受激，橫著眼道：“他就是皇親國戚，想打我這兒過也得驗明正身！”

剝皮削骨，臉孔全非。

那錦衣衛彷彿有些驚奇地眨了眨眼，旋即瞥向徐掌櫃。隔這麼老遠間隔，他乃至笑容未減，徐寶卻目睹著徐掌櫃打了個寒噤，那張方纔還氣定神閒的老臉刷一聲變得慘白。

“是，”徐掌櫃垂下眼皮，盯著徐寶將那包鼓囊囊的銀兩揣進懷裡，感喟道，“老朽受人大恩，仇人要趕在年前到達元象關，老朽天然不能推委。不成想路途顛簸，到底還是晚了一天。”

徐寶遠遠瞥見那身金色蟒服，暗道倒黴，又上了老狐狸的當。他乜斜著眼睨向徐掌櫃，心知後者是不忿他割肉割得太狠，想借錦衣衛的勢讓他尷尬。他記下來轉頭找老頭兒算賬，清了清喉嚨，重重地咳嗽了一聲。

打頭的是常常在關內關外來往的商販，姓徐，和徐寶是本家，或許另有那麼一點親戚乾係，不管是真是假，徐寶往懷裡撈錢的時候可半點冇有打扣頭。

阿誰是二十來歲的年青人，豪氣勃勃，一雙深褐色的眼瞳在陽光底下閃現半透明，又透出幾分溫文。他的長相在女人眼中或許算不上俊美，在男人看來倒是開朗親熱，值得訂交。更首要的是，他有一種同類的氣味。

“－－楊無端到了。”

那保鑣脊背向外著地，痛得伸直起家體，頭正巧地砸在那輛馬車的車輪上，抖落大片塵沙，也驚了拉車的馬兒。

徐掌櫃故作矜持地一笑，低聲道：“老朽這位仇人身份貴重，現在車內憩息，徐把總若信得過老朽，就放我等出來。若信不過老朽－－”

端曆元和十三年元月月朔，新一年的第一天，一陣枯燥的風裹脅著雪片從元象關頭吼怒而過，撲向瓦藍色一望無垠的天空。元象關頭的守軍被風吹得東倒西歪，偶爾昂首向上望，高天深處裝點著小小的斑點，倒是一隻雄鷹伸展開丈許長的翅膀，不疾不徐地盤旋巡查屬於它的範疇。

常餘在那錦衣衛身上嗅到了鏽味，那是經過鮮血和汗液浸泡過的兵戈味道，是久戰餘生的老兵特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