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說得是，臣頓時放人。”狄更斯跪下叩首，內心愈發鄙夷天子的柔懦，竟連幾個肇事的門生都不敢隨便措置。

這番話可算是洞若觀火，狄更斯聽得心頭一凜，看來不能把天子完整當傻瓜，該明白的時候他還是明白。

“陛下聖明。”他這聲就喊得謹慎翼翼，偷眼看了看天子的眼色，摸索地問道：“那……臣去抓幾個新黨問問？像是那李因篤……”

楊小康定了定神，掩去臉上嫌棄之色，微微一笑，又是阿誰和順和軟，表麵和脾氣看著都似極了當今陛下的太子。

出乎他料想，天子歎了口氣，接著道：“再說也冇甚麼好問的，此事不利的是鄭俊和皇後，受益的是太子，背後如有人教唆，除了新黨另有誰？”

“是，”歲慶偷瞧他的神采，續道：“那人說完這些，連個名字都冇留就走了，小的問他是誰派來的他也不答……實在知他是何企圖。”

聽完狄更斯的彙報，天子在宣德樓內沉默地踱步，他風俗性地走到窗前，恰是季秋時分，禦花圃裡有一小片桂花林，三秋桂子芳香芬芳，涼浸浸的桂花香氣無聲地潛入過來。

楊小康唇角輕挑，似笑非笑隧道：“能有何企圖？狄更斯在向我示好，通過姐姐還嫌不敷，非要到我麵前走這一遭。”

“是，”狄更斯惶然道，“陛下，臣是不是做錯了？”

“陛下聖明！”狄更斯滿臉放光地大聲道，不曉得的還覺得天子剛做下甚麼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大決策。他緊跟著又道：“臣還抓了國子監的幾個監生，但他們有功名在身，口風也緊，冇有稟明陛下之前，臣不敢濫施科罰……”這話是以退為進，小小的監生錦衣衛從不放在眼裡，打了殺了都是等閒事，他不過是要將壓力轉到天子身上，而統統人都曉得，這位天子陛下是最擔不起壓力的。

“父皇真是越來越成心機了，不曉得的還覺得他這皇位不是搶來的。”楊小康笑著道，但歲慶是他身邊靠近之人，硬是從他的笑厴中看出一絲掩不住的戾氣。

狄更斯想，天子諒解不了臣子真正的難處，他的體貼就算再樸拙也隻能流於大要，做人臣下的想要保家宅安然子孫連綿，必須跟對人，既然當今陛下不肯幫手還添亂，他也隻好先對不起他。比起家家性命，忠心能夠今後排。

狄更斯躬著腰，微微昂首看著天子的背影，端方漂亮的麵孔有一半藏在暗影裡，天子偶爾瞥返來一眼，他趕緊將身子彎得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