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無端順著他的目光向外望,馬車行經一條較為寬廣的主街,兩側店鋪林立,模糊殘留著幾分昔日繁華。此時倒是家家關門閉戶,破壞的封條在刀風中簌簌作響,上麵鮮紅的官府大印已退色大半。
以小見大,火線局勢恐怕比她所能設想的最糟的環境還要更糟。
左邊那匹馬彷彿趔趄了下,車廂微朝左傾,楊無端手指縫裡的瓜子往下漏,墜向她緋色的官袍一角。
不過這場說話的重點並不在於說話,而是一種姿勢,楊無端自認尚屬小人物,底子不敢期望任閒庭對她推心置腹,他敢說她還不敢聽。她跑這一趟代表的是丁新語,以丁或人的高傲,即便偶然與眾武官為敵,要他放下架子服軟也比全殲了回雁關外北狄雄師更難。丁新語和任閒庭,這兩位火線文武官員中的第一人王不見王,隻好由小鬼楊無端馳驅,天下人皆知丁新語是她的座師,任閒庭明天肯見她,便是肯采取丁新語乞降,以是兩人一句實心話冇說,眾文武官員仍要狂念阿彌陀佛:謝天謝地,孟光終究接了梁鴻案,爸媽終究不鬨仳離了!
吼怒聲毫無預警地從天而降,彷彿一陣固結成什物的風,或是一柄黑黝沉重的斧!
“是狼皮。”寧鬱看楊無端的眼神就曉得她想甚麼,伸手扶她上車,低聲解惑。
楊無端皺緊眉頭吐出一片瓜子皮,馬車“的的的”轉了個彎,任府的車伕駕馭技術很不錯,凍得*的空中也顯得比昔日平坦,她幾近冇感遭到顛簸。
馬車越行越遠,楊無端看著將軍府和府前仆人們的影子又深又黑地拖在鋪滿灰塵的空中上,又想起宿世某位禦用文人,他對如許的場景有一句熟極而流幾近成了牢固格局的描述――
她冇敢脫靴,抖了抖官袍蜷腿坐下,打著嗬欠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楊無端從東側門入,西側門出,寧鬱早一步候在門外,中間停著一輛任府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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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二,街上冇有行商小販,不見孩童,不聞鞭炮,食不裹腹衣不蔽體的布衣都像老鼠那樣縮在洞裡,就連將軍府也冷冷僻清,完整不像關內的封疆大吏府上,逢年過節部屬官員絡繹不斷,馬車肩輿霸道地占滿整條街。
“正如一個王朝的背影。”
楊無端點點頭,進了馬車,撩開車簾回望。“的的”的馬蹄聲中,她看到朝陽從將軍府的屋脊背後一躍而上,連屋脊上的螭吻都沐浴在無遮無攔的金光裡,簷下是十名釘子般一動不動的看門仆人,人數雖少,蕭殺威武之氣卻襯得整座府邸有一種關內王府見不到的巍峨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