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出來細看,一色裝潢如新,簾帳被臥,寶瓶香鼎,豎琴棋台一應俱全,恰是一個令媛蜜斯的內室。更可貴的,屋裡還掛著好幾副畫,其他的倒也罷了,居中的《富春山居圖》倒是可貴之物,惜春一時看出了神,銀蝶見她發怔,抿嘴笑笑又往裡引,隻見是朝南向單辟出的一間書房,一張丈餘長,五尺餘寬的雕花紅木桌案立於麵前,上麵掛著大小畫筆多少,並擺著一遝雪浪紙,七彩琉璃球鎮紙在陽光的暉映下熠熠發光。中間立著一間花梨木小櫃,約莫設了三十餘個抽屜,鑲著精美的黃銅提手,外頭都分類糊著明細,是硃紅、灰藤、明黃之類,惜春便曉得這就是畫書裡常常說到的顏料庫櫃了。銀蝶又上前把西麵靠牆的一間紫檀木櫥子翻開,隻見滿滿鐺鐺裝著其他的畫具,最上頭放著幾本畫譜,有描蘭七十六種,江山圖等等,惜春順手拿下來,就窩在玫瑰椅上津津有味看起來。
銀蝶見惜春暴露難堪的神采,便笑道:“大女人但是怕大太太不允?奴婢有個大膽的主張,隻說大女人受了涼,這時候要找大夫瞧,大太太總不好就如許強著走罷。”尤瀟瀟也在考慮此事,聽了,這也是冇體例的事,若不是裝病,端莊去說,邢夫人恐怕也不敢讓惜春留下的,如許裝出來由來,她歸去對老太太也有交代,恐怕就是混疇昔了。因而世人商討定了,尤瀟瀟又把幾個丫頭叫來,一一讓她們叩首,又指著阿誰拿茶給惜春的丫頭,喚作畫兒的,說道:“這是和楓院的管事丫頭,都是我挑來服侍mm的,儘能夠使喚。”惜春應了,眾丫頭也聰明,要服侍她躺下,惜春倒是不解,尤瀟瀟笑道:“大太太要來瞧你可如何辦?先委曲著躺著,晚餐我讓她們與你送來。”因要換衣裳,便將熏了香橙花的箱籠開了,惜春不由瞪大了眼睛,五顏六色的四時衣裳極新的厚厚一摞,尤瀟瀟見她發楞笑道:“這些你先穿戴,背麵另有新製的,也不曉得你喜好甚麼花色,便撿著適合你們小女人的色彩各做了一套,模樣也照著風行的式樣換了新,想必你們小女人也貪新奇。”說著,取了一套珍珠白的中衣出來親身打發她換上,又叮囑了幾句話才走。
“大女人,平常都是我跟你哥哥的錯處……你哥哥粗心,我也是著三不著兩的,早曉得妹子在那府裡日子折磨,便該早接你返來……”尤瀟瀟說著,竟半真半假的哭了。惜春一旁想著這麼多年日子艱苦也跟著一起哭起來。銀蝶在旁守著,見哭得差未幾了,趕緊上來勸。尤瀟瀟邊擦淚邊摸索的問道:“mm今晚便住下?”惜春情裡是巴不得的,隻是卻不曉得該如何對邢夫人啟口,何況邢夫人敢不敢做主也是另一回事。老祖宗最好麵子,白日裡好好帶出門,早晨就忽而巴拉在家裡住下,外頭的話想必不受聽,惹毛了她今後的事更不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