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大人終是在八月初七這日走了,因他膝下無子,隻一個女兒還遠嫁都城並不能返來,族裡也不過是幾個遠房侄子,是以諸事都是東亭在摒擋,但是陸東亭本身才十二三歲的小人,且並未曾摒擋過此事,因而少不得向薛謙請教,薛謙一則與東亭家沾了親戚,二則與曾大人又交好,天然少不得要不時指導東亭。
寶釵並未出來,隻見雖下著雨,陸東亭身上倒一點也未打濕,便問道:“你從那裡過來的,如何本日下雨倒帶著幾位姐姐們過來了。”
且說曾大人去後三日開喪送訃聞,又請了幾十僧道超度亡魂,以洗當代業障,曾大人雖後無子送終,隻他門下弟子無數,一時有接了他訃聞的紛繁前來弔問,因曾大人臨遺言不準喪事大辦,是以隻在家中停喪七日便由東亭與曾家子侄扶棺送葬。
陸東亭說道:“自前些時候外祖父大病了一場,他的身子竟是更加不頂用了,我父親雖說打發了幾個好的郎中過來了,隻是看過都說很不好,怕撐不過本年夏天了。”
陸東亭此時撐了傘穿過天井走到寶釵身邊說道:“我才從蟠哥哥的則唯館裡過來的,他纔剛被孃舅喊去問話了,素娟姐姐留在那邊跟則唯館裡的幾位姐姐說體已話,我因有東西要送來便先到你這裡來了。”
那男人原是個地痞惡棍,倒是一點也不懼那年青男人,隻指著他回罵道:“你這小哥兒好不知羞,我幾時收了你的銀子,我好好的女兒為何要許給你這麼個兔兒爺,你快些走開不要跟我歪纏。”
寶釵聽了便笑道:“倒難為你操心。”說完又叫小丫環去洗了一些裝到一個西洋玻璃盤裡,寶釵又拿了顆吃到嘴裡頓時愣了一下,這……這不是葡萄,清楚就是葡提嘛。
寶釵笑著對鶯兒說:“姨娘前兒還誇你打的絡結很好,既如此,你挑打得好的送幾個疇昔也讓姨娘看看。”鶯兒見寶釵執意要去,隻得又勸她等雨停了再去,兩人正說話打發時候,小若挑起簾子對裡間的寶釵道:“女人,亭二爺來了,素娟和銘佳兩位姐姐也來了。”
陸東亭說:“這原是我五六歲時祖父的門生從西疆帶得葡萄藤,我們這裡並無這個種類,我和祖父又遵循前人書上的體例做了嫁接,長了這七八年,本年結的果子最好,前些時候我叫小廝從京裡送來的,也難為他不知如何儲存的,這麼遠的路上送到金陵來竟然還未壞,我想著東西雖不值錢,隻總要送來給你們嚐嚐鮮,孃舅與舅母那邊也都已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