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兒打下了簾子，天已經不早了，打發了婆子們歸去歇息，當然該上夜班的還是要上的，偷懶的、偷睡的、偷喝酒的、打賭的，平兒也會措置，狠話放在頭，好話放在後，和內裡那小我是不一樣的，結果不一樣，結果，也不一樣。她走出來，讓豐兒打了熱水給奶奶來，彩明還在記賬，晚風吹動得幾案上的帳本颯颯作響，彷彿連那插花的青花瓷大瓶也要吹翻了似的。屏風前麵又有幾個箱子的金銀金飾啊，禮品啊，有放高利貸來的，孃家陪嫁來的，賄賂來的。

“說了，他讓一小我過來跟我說的，我也冇見過那小我，看著挺健壯的……不過說了像是冇說一樣。”平兒清算好了，靈巧地過來給她捶捶腿，北方隻要下雨，寒氣就會嗖嗖的，還好有阿誰炕，衣服是裘腋外相棉襖，凍不死的，起碼凍不死大戶人家，瘦死的駱駝，比馬還大呢。

“他說，奶奶是要玩真的嗎？你到底是要錢，還是要情？出了性命可不好，上天有好生之德……”

“我說又如何了？誰敢笑我？欺負我們活孀婦的不成？你讓他們出去講說，可曾聽到我說甚麼了？放屁！誰如果聽到，我讓他細心他的皮！”王熙鳳嘲笑：“你焦心甚麼？我已經從他嘴裡問出來了話，他確切冇有害人，但冇有他，你璉爺不會死！珍大奶奶又如何了？賈珍那無恥的敗類死了，她算哪門子的奶奶！你去問問城隍廟的佛爺認不熟諳她？她男人死了，她屁都不敢放一個！她還是奶奶嗎？她攀得上嗎？她不來找我，我不犯她，你奉告她，如果她跪著來求我！我就放給她廚房的錢，不然她八輩子也上不了這個門！”

算甚麼呢，孀婦賦閒的，爭強好勝，不能說好與不好，但絕大多數的男人，怕是不會喜好和相公爭強好勝的女人，凡事得有個度，過了阿誰度，統統都不好了，女人感覺男人不體貼，男人感覺女人太強勢，明顯當初是誇姣的紅鸞星，現在卻變成了夜叉星，誰曉得呢……就像之前寶玉說的一樣，女人一旦嫁人了，多數會變的，老了更像那些無事生非的婆子們一樣……起碼在平兒這個通房大丫頭看來，賈璉如果還活著，也不見得是功德，對他是如此，對她是如此，對本身也是如此，賈璉，實在也受夠了。

“我說句好話，奶奶，珍大奶奶也不是好人，她就是在你麵前偶然會嘮叨了點，偶然會碎碎念，說你做得有點過分了，平兒也感覺奶奶過分了點，東府剛好一落千丈，奶奶就趁虛而入，不分她們廚房的帳，此一時彼一時是真，但人誰冇有個難處？萬一有一天我們西府也會那樣……奶奶想過麼，彆人會如何對你，我也是為你好，得罷休時須罷休，得饒人處且饒人……也好為璉爺在天之靈積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