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準殺弱者。

這是武鬆平生當中，最後一次回到陽穀縣。

至於嫂嫂提到過的，落井下石的鄰居、麻痹不仁的昏官……

再說，出了家，或許能贖些疇昔的罪？

早間“潘弓足”說她做過一個夢。她說她夢見甚麼被王婆出售，跟西門慶勾搭成奸，武大捉姦反被踢傷，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一碗砒`霜毒死親夫，最後兩人全都被他武鬆殺了。

在他眼裡，芸芸眾生已經變得毫無彆離，血肉裡包著枯骨，脆弱得都如同那顆裸`露的跳動的心。

他用手按了按藏在衣底下的刀，冷靜警告本身，隻殺西門慶一個。

不準殺無辜。

竟然是接著她的夢做下去的。武鬆夢見本身回到陽穀縣，換了新衣新幘，興沖沖來拜訪年老邁嫂，推開門，入目標倒是一片慘白。他幾近瘋了，卻又不成思議地沉著，立即發明哥哥死得蹊蹺，再連絡嫂子之前的“事蹟”，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

夢中的內容敏捷消逝，隻留下恍惚的畫麵和動機。武鬆漸漸擦掉額角的盜汗，決定不把這個夢奉告任何人。

武鬆幫她挑了擔子，轉移到廟裡。

“行李裡有水和吃食。記取給我留點。”

潘小園在前麵用力戳了他一下，讓他閉嘴。曉得武鬆故地重遊，兄長新逝，表情定是壓抑之極，此人最好彆冇心冇肺，跟他對著乾。

供詞有甚麼用呢？事情的顛末他都曉得了。再聽一遍，不過是給她耽誤些時候，不過是把他一顆心再揉搓出些血罷了。她那微微濡濕的粉色的唇，曾經說過那麼多風情萬種的話，現在吐出的是刀子。她口中說出的每一個字，如何通姦如何下毒如何死死捂住他哥哥的腦袋，如同一滴滴的毒蛇的涎，把他漸漸落空的勇氣，又一點點補了返來。

鴛鴦樓，孤傲影，半晌成魔，再無轉頭路。

他不能讓哥哥死得不明不白。疇昔哥哥曾對他說，本身哥兒倆總算是苦出頭了，要他安循分分的做好人，儘力事情，娶妻生子，持續香火，安靜過完平生，千萬不要意氣用事，平白再招惹人。

死不了，那麼就活著。走一步，就是離疇昔阿誰本身遠了一步。

牛車重新轆轆的走起來，走上了回陽穀縣的路。

現在還還無能甚麼？他夢見本身彆出機杼地叫人取了筆墨紙硯，請了個會寫字的鄰居，非要讓嫂嫂把做下的事情再複述一遍，寫成一張工工緻整的供詞。這又花去了將近一刻鐘的工夫，時候在那一天流逝得格外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