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老太太麵露難色,裙子底下一雙腳左挪右挪,最後還是老下臉皮,揮揮手,“我明日再來,明日再來。”說畢,抱動手裡的籃子,一扭一扭的走了。
潘小園立在街角,不竭朝武大使眼色,用口型給他做場外指導,武大纔想起來甚麼,賠笑著持續先容:“阿誰,我們小本買賣,可不敢省質料和野生,酵子和鹽鹵都是自家製的,那豬油是明天王屠鋪子裡拿來的新奇貨,化在炊餅裡,又潤嗓子又飽肚,吃一個,一上午不餓哩!吃兩個,頂一天……”
那馮老太太還問呢:“這是你娘子教你做的?”曉得些武大娘子的秘聞,心想不愧是大戶人家使女出身,學的技術還挺邃密,無怪人有錢人家的員外老爺都個個唇紅齒白的,每天吃的都那麼講究!還豬油、白麪!
潘小園卻曉得,免費咀嚼是傾銷新產品的不二法門。何況吃人嘴硬,嘗過了回身就走,未免就顯得不敷意義,特彆是這麼多人在場,誰美意義先抹嘴走人?
俄然聽到身邊有人一嗓子叫了一聲,聲音粗得讓人嚇一跳:“瞧瞧,讓人白吃了吧。阿誰老孃們,出了名的鐵公雞,她纔不會明天再來呢,你們虧啦!”
這時候又有兩三小我聞聲而來,看看潘小園手裡的平常炊餅,又看看武大擔子裡的豬油炊餅,紛繁獵奇問:“大郎,你這是玩甚麼花腔兒呢!”
馮老太太左看看右看看,彷彿不信賴這兩種炊餅是賣一個價兒的。籃子裡的平常炊餅她認得,向來是賣兩文的;再轉轉眸子,那擔子裡豬油炊餅的代價,明顯要超越兩文錢。
最後幾個字的聲音越來越小,那語氣彷彿做錯了事的孩子。而馮老太太一聽“三文錢”,那雙眼睛立即瞪圓了:“甚麼?!該是兩文啊!大郎你可還冇睡醒呢!這彼蒼白日的縣衙跟前,你問問那衙門裡的老爺們,炊餅哪有賣三文錢的!”
說畢,手上籃子蓋兒一揭,內裡堆著明天賣剩下的十幾個平常炊餅,早上略微熥了一熥,讓她帶了出來。固然也是溫的,但色彩發黃,質地發硬,跟中間新蒸出來的白胖胖豬油炊餅一比,就是武大和武鬆的不同。
馮老太太昂首一看,眼睛花了一刻。早傳聞武大娘子是個有姿色的,誰猜想竟然比南門胡員外新娶的小妾還斑斕。武大這小夥子,宿世修甚麼了?
再淺顯的產品都講究個包裝,越初級的食品名字越長。潘小園前一夜就讓武大把“白麪豬油蜂窩眼兒大炊餅”的名號背得滾瓜爛熟,並且花了一頓飯時候,練習他舉頭挺胸的自傲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