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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姐頭更低,甜甜的道了聲再見,掩上了門。
潘小園麵帶淺笑回到家,拿出從劉娘子家借來的幾張夾黃宣紙,又裹了一支炭筆,削削細,坐下來放開。
隻是畫了一些最較著的地標:一張大鼓,代表縣衙;一炷香,代表報恩寺;一個拱,代表獅子橋;獅子橋邊一座三層鬥室子,便是縣城內最大的酒樓,喚作獅子樓;幾個風雅塊,便是縣裡幾個大戶人家的位置;紫石街讓她重點加粗,本身的家那邊,用胭脂點了個小紅點。
姓鄭?潘小園在心中冷靜捋了一遍《水滸傳》,隻想起來阿誰被魯智深打死的鄭屠,再說人家是“鎮關西”,也不是南邊人啊。
劉娘子還笑道:“六姐兒在這廂住得可算對勁?傳聞當初,你但是要死要活哭天抹淚的,非要從清河縣搬出去呢。你家大郎還真聽你話!”想起她本身阿誰凶巴巴的丈夫,語氣中透著非常的戀慕。
比如劉娘子的丈夫就以為是本身撐起瞭如許一個儘是老弱婦孺的家庭。這個頂天登時的養家人倒也冇甚麼不良癖好,打工返來就是在家裡閒坐喝酒,但潘小園經常能在半夜聽他吼:“說甚麼吃你家的用你家的,俺也是頂天登時的男人漢,不是你家的長工!你仗著你老子有倆錢,還敢給俺甩神采!俺打死你這個臭婆娘!這回如果再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明天就休了你!”
那半子撂下休妻的狠話,第二天卻多數還是家內裡坐著。而劉娘子則頂著兩個黑眼圈,按例兢兢業業坐在門邊紡線,如果身形再飽滿些,的確像個不竭吐絲的蠶寶寶。偶然候回過甚去管束幾句女兒,就如許一向到入夜。
羊毫是中產以上人家的專享;淺顯百姓記個賬、簽個名,很多時候就用廢布裹一支炭芯兒拚集。潘小園第一次看到這類炭筆,就感慨彼蒼有眼,這東西像極了後代的鉛筆。本身再削一削,改進改進,便不難上手,利用起來毫無停滯。
紡的線有些本身用,大部分會拿出去換錢。潘小園鎮靜地發明,當代布衣婦女的餬口並不是傳說中的“你賣力贏利養家我賣力貌美如花”,大部分也是要承擔起一部分炊庭支出,紡紗織布說媒繡花做點心糊箱子甚麼都有,偶然候外快掙得比男人還多。當然不管掙多少,也不能叫做養家餬口,隻能算“補助家用”。
留在家裡,盯著西門慶送的阿誰瓷瓶子,想著如何才氣悄冇聲的措置掉。這麼精美亮光的物件兒,如果然給混在一堆平常渣滓裡,那定然是非常惹眼的閃爍,收渣滓的不瞧見纔怪;埋起來,本身又冇阿誰東西和力量;思來想去,隻能先藏到本身嫁奩箱子裡去,武大絕對不會翻看。